叶武此时就算再为迟钝也该明白过来, 自己这是被段嫣然给算计了。但是明白这件事情只需要几秒钟, 消化却是始终消化不掉的,若不是背后正被□□抵着,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去信段嫣然竟然能拿她来做要挟筹码,不由一时错愕,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段嫣然附在她耳边, 声音温柔又甜蜜, 带着些令人心寒的亲昵:“叶师父,对不住你了,这里人太多, 他们都只看你面子, 看不了我的, 只能麻烦你和我一起出去, 去白家走一趟。”
“……”叶武面无表情地静默片刻,而后问,“去白家做什么?”
“自然是把你交给白夜。”段嫣然柔声道, “我已与白夜说好了,他帮我把我爸爸的基业从段少言手里夺回来, 等我成了段家的家主之后, 也会帮着他取代他哥哥,成为白家的当家, 你放心, 叶师父, 我记得你对我的好, 往后我是段家的当家,你是白家的家母,如果白夜欺负你,你找我便是了。”
“……”
叶武叹了口气。
“嫣然啊。”
“嗯?”
“什么时候打的这个主意。”
“……”段嫣然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笑了笑,“叶师父,你只要知道,我一直是敬你的,我不想害你。”
“你的枪还抵在我背后呢。”叶武笑眯眯的,黑sè的眼睛里却尽是寒意,“现在跟我说这种话,你会不会脸红?”
“……”
叶武又道:“段嫣然,你当年重病,是谁把你从鬼门关外救回来的?你身体一直不见好,是谁陪你在沙漠里度过五年,每日教你打坐疗伤,你从小没有母亲,我自问待你不薄,处处为你考虑,你就这么报答我?”
段嫣然的眼神有一瞬颤然,她合上眼睛,睫毛颤抖,眉心交蹙,旋即又睁开眸来,厉声道:“那都是过去了!在你没和——没有和他在一起之前!”
叶武:“……哦。”
她淡淡看了看段嫣然因为情绪激动,而逐渐sè变的脸庞。
“我和他的事,你早知道了?”
“……”段嫣然嘴chún紧抿,神情要说“嫌恶”也不为过。
“你口口声声说对我好,结果呢?父亲的遗嘱里……父亲的遗嘱里却说要让他来主管段家,而给我的只有钱财,一家公司都不归我管……那些钱再多有什么用?当初父亲来问过你意见,如果不是你跟他这样谏言,他怎么可能……”
叶武的神情更淡漠了:“哦,所以我听闻段老爷的遗嘱是白纸一张,是你tiáo换了?律师呢?遗嘱执行人呢?你怎么搞定的?”
“……这世上没有钱做不到的事情。”
“嗯。”叶武想了想,“所以我挺后悔的。”
段嫣然一怔:“你什么意思?”
叶武忽又笑嘻嘻的:“如果让我现在再向老头子谏言一次,我肯定跟他说,钱也不能给你多了,因为你不会花。”
“……”段嫣然有一瞬似是想发怒,但她瞪着叶武那张神憎鬼厌的脸,瞪了一会儿,终究是扭过头,“你是我师父。”
“是我瞎了眼。”叶武笑了笑,“我本来以为段少言是我带过的最差的学生呢,原来最差的不是他,是你呀。”
段嫣然自顾自地喃喃:“……我不伤你。”
叶武叹口气,目光复杂地望着窗外龙井茶山层层叠叠,瞭望无边际:“你已经伤我了,你自己不知道。”
即使再平和,再冷静,再嘻嘻哈哈的。
心也仍是阵阵抽痛。
“段少言!”
段嫣然忽然朝楼下喊道,“你把你那些私卫都tiáo开!让他们都把枪放下!”
她声音娇软温沉,即使是在喊话,也仍是绵柔婉转的,若是让不知道的人听起来,这简直就是像在商量,而不是要求。
但是段少言清楚,段嫣然语气虽柔,决心却是硬的。
正欲挥手让众人放下枪械,忽然听得叶武一声喊:“段少言!你别听她的!她要把老子嫁给白家那个臭流氓当老婆!!!白夜他阳萎啊!他性功能障碍啊!我不干我不干!!我打死不去!”
段少言:“………………”
段嫣然:“………………”
众私卫:“………………”
段嫣然薄怒:“你胡闹些什么?!”
段少言在楼下道:“段嫣然,你不是要人质吗?换我,你放了她!”
“我哪敢要你?”段嫣然幽幽看着他,“爸爸一走,那些记者不是成天追着挖你的动向,我拿你当人质?我又不……”
话音未落,忽然手腕上一阵剧痛,段嫣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乘机猛然跳起的叶武一个反手背摔,整个砸在地板上。
叶武迅速夺枪,咔哒开了弹夹将里面的子弹尽数抖落,而后把枪支往楼下一抛,趁着段嫣然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窜上窗台,朝着段少言喊道:“喂!!我跳啦!!”
段少言在下面紧紧盯着她,即使夜sè昏沉,仍能看到他脸上热切的光亮,几乎烫着她的心脏。
他张开双臂,沉声道:“下来,我接着你。”
“你接不接的住啊!老子很重的!!”
段少言:“我不嫌弃。”
叶武看看段嫣然,她体质柔弱,从小到大备受呵护,这应该是她唯一摔的一次跤,尽管挣扎着要站起来,但还是痛的眼眸含泪,一时起不来。
叶武心中叹息,摇了摇头,又对段少言道:“那你洗手了没啊!我这衣服可老贵了!全地摊最贵的一件,288!脏了赔不赔!”
段少言:“……”
叶武哈哈一笑:“逗你玩的,我跳啦!”
说着一个黑影纵身跃下,衣摆裙衫被风呼呼吹起,下落明明只是短短须臾,眼前却掠过远山汽灯人群茶树浑然一sè,最后只剩下段少言专著又清俊的脸,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