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洋平是个和叶武很相似的人。
叶武喜欢美男、好酒、爱抽烈烟、沉迷豪赌。
洋平也一样,只不过他喜欢的是美女,不是美男,除此之外, 好像都和叶武师父有着天造地设的相同兴趣点。
此刻他正在套房自带的庭院温泉里, 闲适地泡着热汤。
连月的帮内事务着实将他累坏了,难得有了个假期, 这座远在红尘外的私人温泉酒店, 自然是他的首选休憩之地。
浑身泡的舒服了,洋平□□着上身,回到暖气充足的里屋, 名伎穗花已经换上半透明的轻纱薄衣,正慵懒又妩媚地斜依在小几边等他。
洋平是穗花的资助人,艺伎按习俗, 都会有个自己的资助人, 通俗地解释一下, 就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
服侍着男人喝了酒,又一边讲着笑话, 一边给他捏腿垂肩,穗花柔声细语地说道:“洋平大人, 这个宅院里住着一对上海来的男女, 您见过了么?”
洋平的五官事实上是很俊秀的, 他懒洋洋地半眯着眼睛时, 着实有些性感的味道。
“上海来的?没见着。”
“那您真应去瞧一瞧, 那个女人啊,实在是好看极了。”
“哦?”洋平来了兴致,微微睁开眼,“比你如何?”
穗花掩嘴一笑:“您瞧见了,就知道萤火和皓月的区别了。”
“你这是说的夸张话。”洋平哼了一声,手摸上了穗花滑腻的大腿,叹息道,“我看翻遍整个本州,也找不出像你这般的造物了,上海那弹丸之地,又怎么会出绝世美女。”
“我哪敢骗您,那个人美不美,您一看便知。”
洋平眯缝着眸子:“我倒从未见过你这样夸过一个女人。那好,她住哪间房?”
穗花噗嗤笑了一声,顺势窝进洋平怀里,媚眼如丝地:“这就急了?我知洋平大人喜爱美人,因此晚上唱戏,特意邀了她前来,大人晚上便能瞧见她了。”
“嗯……”洋平静了片刻,逗弄她,“你不吃醋?”
穗花平静地微微一笑:“我么?……我只愿洋平大人欢欣。”
夜晚,空寂高山之上,云峰叠翠之中,一户竹帘钩卷,管乐丝竹嘲哳。
叶武进来的时候,戏已经开始了,屋子里灭了几盏灯,光线晦暗幽沉,唯独台上屏风八开,黑底洒金,绘着牡丹荼靡,满园□□。
扮上了相的名伶穗花,正以折扇半掩着脸,咿咿呀呀唱着词曲,一双眸子春波流淌,眼尾丹霞。
叶武怕惊扰了在听戏的主人,因此悄无声息地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了。
不远处,洋平侧过脸来,隔着人群,看了她一眼。
“叶小姐。”
听戏听到一半,忽然来了个侍女,会讲一些中文。
叶武愣了一下,该不会要收门票钱吧。
她问道:“怎么啦?”
侍女端着一个黑底漆盒,恭恭敬敬地呈在了她面前:“这是洋平先生赠送给您的。”
“洋平?”叶武皱皱眉头——就是那个山口组的组长?今晚开这个包房的主人?
低头一看,漆盒里面摆着一壶清酒,六碟小食,正适合听戏的时候小酌。
作为欢场老手,叶武反应十分迅敏,她眯起眼睛,问那个侍女:“你们那个什么洋平先生,该不会是……想要泡我吧?”
侍女眨巴着眼睛,中文很差:“泡,是什么意思?”
“……”叶武摆摆手,心生绝望,“你下去吧。”
侍女对这个“泡”字很执着:“叶小姐是需要泡茶吗?”
这次叶武连手都懒得挥了:“不用不用,走好不送。”
侍女刚走了几步,叶武忽然想起什么,又叫住了她:“哎,你等一下。”
“叶小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叶武眯着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扫视着那一个个小日本的后脑瓢子:“洋平……是哪个人?”
像是回应她的话一般,叶武刚刚问完,侍女都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前排的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便回过头,凭心而论,他长得很媚气,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他正咬着根烟pì股,准备点烟,对上叶武的视线,他朝她点头致意,然后轻佻又诱惑地笑了笑。
戏吟至半夜,满屋的日本鬼子或多或少,都有了些醉意。
那些倭寇叽咕吱嘎跟着台上的艺伎哼唱,时不时还敲打着节拍,叶武反正也听不懂他们的歌词,便走到外面透气。
空山之夜,皓月高悬。
她斜倚在木廊柱边,摸着口袋,却没有摸出一根香烟来。
这才想起她已经迫于段少言的yín威,戒烟了。
可是嘴上说着戒,心底还是馋的。
正遗憾地咂巴着嘴,忽然一只手碰了碰她的胳膊,她低下头,瞧见一根万宝路递了过来。
叶武转身,月光下正对上洋平笑盈盈的脸庞。
这个关西血统的男人皮肤呈现健康的麦sè,他咬着烟尾,橘红sè的星火在寒夜里微微闪动。
“吃一根?”
“嗯……好啊。”知道他是在邀请自己抽烟,叶武虽然感觉自己有点食言而肥,但这种内疚也只不过零点一秒,立刻就将香烟接了过来。
“给火。给你火。”
洋平cào着一口破烂中文,又掏出打火机,殷勤地为叶武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