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打通了段老爷的电话。
“父亲。”青年淡淡然地说,“我在师父家里,今天修行不顺,需要留下来过夜。”
叶武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副磊磊落落的样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嗯,知道了,不会打扰她休息的。”段少言说道,“我有分寸。”
待青年说出“父亲晚安”,并挂断了通话之后,叶武头疼地摁着太阳xué,半晌朝段少言竖起大拇指。
“你厉害,我服。”
两个人并排并看了会儿雨,叶武忽然说。
“段少言。”
“嗯?”
“……你那大狼尾巴,藏得真好。”她由衷地说,“十六年了,我都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
段少言没吭声,眸sè深浓,凝望着雨。
叶武又说:“还有件事儿,跟你说一下,你以后别再叫我师父了。”
男人睫毛倏忽动了一下,尔后侧过了脸:“怎么?”
“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再教你的。”叶武点了根烟,抽了口,慢慢吐出青sè烟霭,道,“听着别扭。”
“片言之赐,皆事师也。你跟我说过的。”
“那是逗你玩的。”叶武翻了个白眼,“我不过就是你老子雇来的员工,你就算叫我一辈子师父,我也还是个员工,由你们说雇就雇,说开除就开除。这师父当着憋屈,没意思,不当了。”
她yīn阳怪气地说了半天,无法就是在跟段少言怄气,拐弯抹角地在嘲讽他们俩之间那不平等条约,段少言这般头脑,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但他听出来归听出来,处不处理,怎么处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师父……”青年叹了口气,正想说什么,叶武立刻打断。
“别,我没你这么了不起的徒弟。”
她生气的样子很有意思,耳朵尖会先涨红,然后一双桃花眼瞪的圆溜,腮帮子也总是会无意识地鼓起来一点点,像只硕鼠。
段少言看着觉得好笑,垂眸轻咳一声,才总算掩饰过去。
“你这又是闹什么别扭。”
“我哪里敢闹别扭,段老板段少爷,您行个好,就跟我说一声,咱俩之前那个见了鬼的合约,要怎么样才算作废?”
段少言微微抬起眉:“怎么又忽然说起这个。”
叶武摆摆手:“一点都不突然。段少言,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我原本自由自在的,高兴去哪里玩去哪里玩,高兴买什么买什么,现在跟你签了那个什么狗pì卖身契,看起来是我买了你,但我怎么越来越觉得是你买了我呢?”
她倒也不傻,对于合约的本质jīng神还是领悟的很好的。
段少言明知她说的没错,但还是波澜不惊,不打算认账。
叶武越说越生气:“你看我现在,玩也没得玩,买也没得买!我活得没意思,要得抑郁症了!”
段少言冷眼瞧着她,倒也没见过这么生龙活虎的抑郁症患者。
“你想去哪里玩?”他淡淡地问她。
叶武说话的语气活像个英雄。
“nastro!”
“哦。”段少言没什么表情,“抄了。”
“啥??!”
叶武震惊了,她也就一段时间没去,怎么说抄就抄,她充了一整年的白金vip会员卡呢!
“为、为什么?人家合法经营,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喝个酒跳个热舞而已,凭什么抄!”
段少言冷冷地:“偷梁换柱。牵线搭桥。你自己知道他们都做些什么灰sè营生。”
“……”叶武瞬间萎了。
段少言:“还有别的想去的地方吗?”
“有的。”
“说。”
叶武两眼翻白:“你杀了我吧,我想去见上帝。”
段少言漫不经心地说:“去教堂就能看到。”
见这男人如此臭不要脸,叶武越发觉得这段时间累积下来的怨气如滔滔江水奔涌到心头,把她的钢铁心脏拍得砰砰作响。
“段少言!!”
段少言并不理会她的张牙舞爪,现在的叶武就像一只被拔了爪子的猫,就算跳到天上去,都挠不伤什么人。
他静静凝视了她片刻,忽然长叹一声,问道:“叶武。”
“没规矩!叫我师父!”
段少言:“……师父。”
“谁是你师父?叫我叶武!”
凝顿片刻,段少言似乎忍俊不禁,轻哼着笑出声来,抬起手,犹豫一下,搭上了她的脑袋,揉乱了她的头发。
男人簌簌睫羽下,一双黑眼睛里的霜雪似乎是停了,流露些月白风清的温柔来,几乎微不可闻地叹息道。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