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布木布泰正惊时,却见兵部蒙尚书明安达礼突然站出,直面鳌拜道:“太宗皇帝在时,你鳌拜勇冠三军,得了巴图鲁封,端的是咱满州的大好男儿,哪个不敬仰你鳌拜!可这次南下,你鳌拜打的什么仗?想咱八旗征战数十年,头一回大营都叫人家给焚了,鳌拜你说,你丢不丢人!”明安达礼这话还是收着说了,没说皇帝都叫人家吓得仓皇北逃。
“你鳌拜丢得起这人,咱们丢不得!”
21岁的敏郡王勒都在明安达礼话音刚落时就随后跟上,他冷笑一声,却是说了句让殿内众臣更是惊愕的话。
“科尔沁的吴克善亲王是怎么死的,当着太后的面,你鳌拜自己给说说吧!”
索尼听了这话,心中一突,下意识看向鳌拜,却发现鳌拜只铁青着脸站在那,脸上竟是一点表情也没有。
“怎么,你鳌拜也有不敢的时候?”
勒都只以为鳌拜不吱声是心中发虚,又见其他南下的两黄旗大臣们一个个脸sè都难看得很,不由有些得意。
太后布木布泰见状也是疑惑,大弟吴克善不是在阵前战死的么,怎么听车克所言,似内中还有蹊跷?
她目光朝两黄旗那帮人脸上一一扫过,可被扫着的大臣们却都不敢看她。当目光落在鳌拜脸上时,鳌拜却没有回避,他嘴chún微动,想说什么,但终是忍住什么也没说。
鳌拜这神情落在布木布泰视线中,却是无声胜有声了。布木布泰似是知道了什么,她有些痛苦的微闭双眼,继而陡的睁开,仍是不动声sè的望着那帮发难的王公大臣们。只是她那有些微微发颤的身子,却是怎么也躲不过身边的苏麻眼睛。
苏麻喇姑心中也如针剌般痛,她想到了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吴克善,想到了儿时的一点一滴,想到了她陪太后到盛京时,吴克善骑着小黄马在后边撵她们的一幕。
“敏郡王,将军难免阵上亡,战场上的事,刀枪无眼,谁个敢说不出意外?科尔沁亲王于阵前英勇殉国,死得轰轰烈烈,此事随军将士哪个不知道,皇上都下旨褒扬追封了,你却将这事拿出来搬弄,是何居心?难道敏郡王以为是鳌拜害死了科尔沁亲王不成?”
苏克萨哈不知道当日之事,只知敏都、明安达礼他们明着是向鳌拜发难,但实际却是向两黄旗发难,是向皇上发难,再结合之前叶布舒他们的表现,他知这事不简单,故而立即挺身出来为鳌拜解围。
索尼也没有任何迟疑,扬声为鳌拜分辩,说当日之败并非鳌拜无能,实是明军太过狡猾,遂有惨败。至于吴克善等人之死,完全是意外,并非鳌拜的过错。
鳌拜任由他们辩说,自始至终也不吭一声。勒都到底年轻,且有关吴克善是被鳌拜害死一事,他也只是耳闻,没有实据。知道这个事情内幕的又都是两黄旗那帮人,不可能指着他们跳反出来帮着做证,所以一时倒也无话可说。
当日鳌拜要吴克善等人帮着阻截追兵,其带人在前面设伏,这件事情最后演变成鳌拜领着满八旗逃跑,吴克善等科尔沁兵却被明军的追兵杀得溃不成军,吴克善不幸中了流箭从马上坠落,成了继济度、岳乐之后第三个在南方战死的大清亲王。
事实真相显然是鳌拜蒙骗了吴克善,但事后的说法却肯定不是这么一回事,最后在顺治一道圣旨下,吴克善的形象极其高大光辉,但是毕竟当时还有很多科尔沁的人王公知道这件事,所以有了很多流言。
“果真是这样吗?那为何科尔沁的人都退出了关,还发誓再也不与我满州结盟了?”
明安达礼虽不是内大臣,也不是满州人,但其资历很老,早在天聪年间就为大清卖命了,加上其在蒙军旗有很大的威望,故而敢直接将科尔沁人的说法在这大殿上直接说出来。
索尼一时语滞,不知如何解释科尔沁郡王额森等人带着族人自行出关,又宣称不再替大清效命一事。
这时却见太后布木布泰起身说道:“科尔沁是我的娘家,娘家的事我这太后再清楚不过了。你们也不必猜测什么,是我让人叫额森他们回去的。我科尔沁子弟为大清流血牺牲,又不服这关内水土,军中染疫的甚多,让他们回去休整一下不是什么大错吧?至于什么不再结盟纯属谣言,你们若不信的话,哀家回头便召额森他们进京,如此,你们总能信了吧?”
太后这么说,明安达礼倒是没法再抓着这事了。敏郡王勒都对太后也有些发沭,不敢顶她,于是便看了叶布舒一眼。
叶布舒看了眼身边两个有些惊惶的侄儿亲王富绥和杰书一眼,扬声对太后说道:“太后,咱满蒙子弟打太祖太宗起就在战场上拼杀,今日的大清完全就是咱满蒙子弟一刀一枪打出来的,所以要说战死,没人多说一句,可要是叫小人在背后把咱们给害了,那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别的事我也不想多说,我只问太后一句话,两白旗的事总得有人出来担责吧?”
“不但是两白旗的事,我们其余四旗死了那么多人,这北京城是家家戴孝,要是朝廷不给个说法给咱们,我们都没脸去跟那些孤儿寡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