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想和你再相聚,万一到时要我来监斩你这个汉jiān,我可下不了狠心发那令箭。”
程汉斌打趣熊赐履,话锋一转却又道:“不过现在,却是要沾你这汉jiān的光,劳烦给张沿途坐车住店的凭证,你也知道,我囊中羞涩,又未曾参加会试,怕是驿站那些势利小人不认我这举人老爷,有你这庶吉士的官引,总能少受些白眼。”
熊赐履莞尔一笑,住官驿的凭证官引他早就备好,当下连同准备好的盘缠一起递给程汉斌。
“你啊,坐清朝的车,住清朝的驿站,反去投明朝,不知道的人多半你是小人。”
程汉斌接过熊赐履递来的包裹,反笑一声:“书上有不可吗?”
“和汉斌兄相识一年,一直只当汉斌兄是沉默寡言,为人不苟的性子,今日要离别了,方知汉斌兄真性情,回头要是元文知道,怕是要目瞪口呆吧。”
熊赐履有些感慨,和程汉斌双目相对,双双拱手,就此告辞。从此便真是天涯海角,人各一方了。
程汉斌临走时再次看了眼北京城,心中亦是感慨,闭眼之后再次睁开,已是坚定向着前方的驿站走去。
“汉斌兄!”
走了才十几步,却听身后熊赐履突然大声叫住了他。
“赐履兄还有什么要的么?”
程汉斌疑惑的转过身看着熊赐履。
熊赐履笑了笑,扬声道:“倒没什么事,只是我想知道,你见了贼秀才后会劝他做什么?”
程汉斌没有迟疑,径直相告道:“我想质问他,既已入湘,为何不顺江东下直取南都。”
“南都就那么好取么,你啊想的太简单了些,告诉你吧,等过完年皇上便让安亲王往南都坐镇了。贼秀才真顺江东下,也是讨不到任何便宜的。”
“是么?”
程汉斌却笑了起来,“岳乐手下有兵吗?只要云贵清军一日冲不出来,东南那边便一日无兵,就是顺治自己去了又能如何?”
熊赐履一怔,苦笑摇头:“你这是要去给贼秀才献yīn谋图我大清江宁城了。”
“不是yīn谋,是阳谋。清廷本来就没兵,要不然何以两湖告急,京师却派不出一支兵马南下呢另外,南京城是我大明的南都,不是你大清的江宁城。”
程汉斌完转身便走,望着程汉斌渐渐远去的背影,熊赐履心情复杂,也不知在想什么。
西山慈善寺的红墙碧瓦,在漫山遍野的瑞雪中格外醒目。一夜大雪,将寺前的路都封住了。清晨雪霁,两位灰衣僧人打开了山门,挥舞着扫帚和铁铲,不一会儿便扫出了一条路。
“师兄,今儿个天冷,大雪封山,香客恐怕要少喽。”小僧人扔下竹扫帚,双手揉搓着被冻红的耳朵。
“本来就没有香客来,有那些兵在,哪个香客敢来?”高个僧人一边铲着雪,一边指着沿着山道一路排开的清兵道。
“要没了香客来,庙里可没进项,咱们吃什么啊?”小僧人一脸不乐意。
“吃吃吃,就知道吃?”高个僧人没好气的白了小僧人一眼,笑骂他道:“皇帝都在咱寺中和大禅师论经,咱庙里怎可能没进项。”
“皇帝总不能给庙里送来肉吃吧?”小僧人还是很不快活。
高个僧人闻言却是立时诵了声佛号,然后板着脸斥责小僧人道:“师弟,咱们出家人一心向善,可是不能吃肉的。”
小僧人却“嘻嘻”一笑:“师兄你又装和尚了,前晚上是谁偷偷在后山烤兔子吃的啊?”
高个僧人吓了一跳:“嘘!这话可不能出去,要不然师兄就要倒霉了。”
“放心吧,只要师兄下次吃肉时叫上师弟我就行。”小僧人一脸贼兮兮。
高个僧人撇了撇嘴,拿这个小师弟没办法,不过也是打心眼里疼这小师弟,寻思下次吃肉时还是带着小师弟的好。多吃肉,身子也能结实些,这做和尚的太单薄也不好。
这边师兄弟一起打闹逗着乐,庙里,太监吴良辅也乐得合不拢嘴。他为什么乐,因为他成功将主子从汤若望那里拉了出来。
自打顺治和玉林禅师见了一次之后,这心就被禅师吸引了,往常有什么烦心事第一个想的是去那汤玛法那里散心,现在却是想着到玉林禅师这里来。渐渐的,汤若望那里就被冷落了,这自然让一向和汤若望不对付的吴良辅暗自偷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