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士相察言观sè,见李率泰似乎很怕他会这样做,便道:“那倒不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谁知道你总督大人是不是贪生怕死降了我大明呢?做土匪的还知道纳个投名状,你李大人难道就不会向我大明纳个投名状?所以,你李大人向我大明纳了满城这个投名状,满城也是你李大人给骗开的,这一点本帅深信不疑,你的皇上也会深信,满州的王公贝勒们也会深信,总督大人你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喽。”
“你,无耻!”
李率泰气得咽在那,一句话也不出,贼秀才所的听着是那么的荒唐,可却句句又好像是真的般,叫他惊惧万分。
谣言就是这么可怕,明明是假的,听上去荒诞可笑,可架不住无知的人太多,他们根本不会去思考这谣言的真假,他们只会将之当成真的,因为唯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比别人更聪明。若是有人跟他争辩,告诉他谣言是假的,他反而会跟你急。谣言张张嘴,辟谣跑断腿。
李率泰心中发苦,贼秀才真要造他的谣,这结,他解不了。
“其实我是真想把满城给屠掉的,好叫顺治小儿知道这世上还有比他满州八旗更可怕的jūn_duì存在。不过这样做似乎不太好,毕竟满城里都是些老弱妇孺,本帅杀她们有点胜之不武的感觉。不过若总督大人觉得唯有这样才行,那本帅也是纳谏如流的,反正执行屠城的是你李率泰,杀人的也是你手下的督标,不是我周士相,更不是我太平军!”
周士相笑了起来,把玩着手中的玉马车,越摸越觉好东西,想着不如把这东西送给林婉儿,她见了一定很欢喜。自己对那姑娘还是欠了许多。
“你若屠了满城,便是与我大清不共戴天,朝廷绝不会容你,必发大军来灭你!”
李率泰咬牙切齿。他不想再和贼秀才逞口舌之利,也不去想自己的身后wū名带给李家的灾难,他只恨不得能将这贼秀才生剥活吞。
“是,这天下还没人敢屠满城,我要是屠了。满州人肯定要疯,你的皇上也会疯,不过,总督大人不可能不知道现在的局面吧?你以为你的朝廷、你的皇上应该从哪里tiáo兵来灭我周士相呢?噢,对了,有一件事情你还不知道,我得告诉你,哈哈木和噶来道噶的人头我已经叫人送到香山去了,这会怕耿继茂和尚之信已经知道哈哈木败亡的消息。”
靖南将军和噶来额真死了?难道中路大军覆没了不成!
这个消息让李率泰眼前一黑,站立不稳。心下也是越发的惊惧。哈哈木死了,尚可喜也死了,占了广州城的太平军已立于不败之地,耿继茂和尚之信那两个黄口小儿绝对没有胆量敢来夺广州城,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跑。如此一来,广东清军便是分崩离析,再也不能左右广东局势了。可想贼秀才稳定广州局势后必然会联合新会的明军收拾三江口防线的清军,甚至不用明军动手,三江口的清军也会跟着尚之信一起跑。
尚之信会跑到肇庆,耿继茂回不了广州。他也不敢往西边跑,他能去的地方只有惠州。很可能贼秀才会马上对耿继茂下手,毕竟他的左路军实力太弱,很容易吃掉。
李率泰念头急闪。已将耿继茂和尚之信的去向大体分析了出来,太平军控制广州,肇庆和cháo州清军的联系就会被切断,许尔显孤军守在肇庆,就算尚之信能将右路清军和三江口防线的兵马都带去肇庆,他也不可能有胆量。也不可能有这个能力攻打广州。甚至尚之信很可能被父亲的死吓坏,放弃肇庆往湖南逃窜,这样一来,cháo州的吴六奇更是独木难支,大清在广东的统治将彻底不在。
朝廷闻听广东巨变,从哪里tiáo兵南下?
李率泰知道贼秀才的话不是唬他,朝廷眼下确是没有jīng力应对广东巨变,湖南战场和四川战场的清军是洪承畴三路平滇战略中最重要的两路,南明孙可望和李定国正在内讧,二人间的胜负很快就会决出,到时洪承畴必定指挥两路大军入滇,而不是抽tiáo兵马解决广东的太平军。
洪承畴擅于用兵,他不可能放过一举消灭永历朝廷的机会,他只会上书朝廷继续执行他的平滇方略,尔后待云贵平定后再用兵广东。
李率泰沉默了,洪承畴的选择是正确的,换作是他也会这么做。但这意味着贼秀才可以在广东毫无威胁的发展起来,最终将成为大清的另一个劲敌。
打败了汉人两藩,打败了满州八旗的太平军,获得一省之地供养,他日必成大清心腹之患!
李率泰心如刀割,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的满州主子感到忧虑,感到恐惧。
许久,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对周士相道:“满城妇孺并未沾染汉人鲜血,你放她们一条生路,既可让她们感你的恩德,也可彰显你太平军仁义之名,何必非要杀害她们,徒落个bào虐之名呢。”
李率泰的声音越越小,显然,他不认为周士相能够接受他的劝阻。
周士相怔了怔,哈哈笑了起来,道:“大清的两广总督是在求我放过满城吗?”
“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