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若风的一句话提醒了李清,这些天大家都是尽心尽力地防范党项人攻城,现在党项人撤兵,甭紧的弦一下子放松,这就是党项大军杀回来的最佳时刻,诈就肯定诈在这里!
李清可以肯定寨中党项人的内应并不多,假如有那么几百号内应,李元昊早拿下清风寨了,因此才要做出撤兵的假象让清风寨放松警惕,好让内应乘大家不备斩关落锁夺城门,只是怎么去找出这些内应就是难事了,盘问根本不管用,因为很多人来的时候就说从定难那边逃过来的,而李清能完全相信的,就只有张叔、袁叔带过来的李家庄子弟,可那才两百来号人,又不知道内应究竟有多少人,两百来人分班守四个城门根本不够用,何况还得防备人家从城墙上坠绳接应党项人呢。
别看曾经在京城带出了龙翔军这么一支铁军,又让江宁厢军出了一回风头,可李清自己心中明白的很,那些招数都是儿戏,真刀真枪砍杀不管用地,对冷兵器时代的交战安排自己还可算是两眼一抹黑,所以这些天入得寨来他一直很乖,没拿自己当个人物,大小事情都是听刘叔和张叔他们安排,毕竟人家是几十年的老行伍。
不过现在顾不得了,因为只有他明白李元昊有多会使诈,撤兵?哄谁呢?大凡退兵都是半夜悄悄的走,就怕被人衔尾追杀。你瞧不起清风寨,认为肯定不敢出来追击,也不用大白天大摇大摆的走啊,还做戏做全套,放上一把火让咱误以为你解了气?咱又不放羊,这草有什么用?莫非你参加了“绿色和平”组织?
“刘叔,速遣人用土、石块将西门、南门、东门全数封死。吩咐弟兄们今夜小心提防,张叔,叫子弟歇息半日。今夜都上城墙巡查,我料贼寇半夜定去而复来。”没办法,城墙上人多眼杂,李清不好说出缘由,只能摆出架子吩咐了。
老行伍就是不一样,慕容一祯和孙五面带疑虑,若风还问李清为什么,党项人不是要撤兵么?今晚又来这么折腾干什么?刘叔却只是稍一迟疑,便马上安排人照李清的吩咐做,而张叔、袁叔连迟疑都没有。拱手应声是便去安排了。
现在恐怕连清风队里地人都不能完全信任,与其日夜提防有人夺下城门好让党项大军一涌而入,咱干脆堵死它,让你一晚上搬都搬不完,你还怎么开城门?
“此法不可,公子,如今党项人侵入宋境。朝廷定会调遣援军,若堵了东门、南门,援军从何而入?且西门正是延州方向,也不可堵,党项人必自北门而来,应先堵北门才是,公子三思!”徐指挥使急了,见众人真地要堵三门,忙大声说道。
不会有援军这事李清只告诉了刘叔,连慕容一祯都没说。怕大家心寒落了士气,内情李清更不会告诉徐指挥使了,党项人攻入宋境而朝廷不管不顾,此事传了出去被那些愤愤知道了,到处乱说可有损朝廷体面,到时候刘太后和王曾肯定要恼恨咱李清的。
“徐大人。任他多少贼寇来。清风寨又何惧之?且请宽心休养,与党项人一战。清风寨不需援军。”李清笑道,现在都懒得看李元昊在下面做戏了,咱还是回去躺床上睡个回笼觉去,晚上好有精神上城墙上烧烤等李元昊!
“谁是内应?找出来非弄死这龟孙不可!”话说慕容一祯自打勾引了公主之后,那行为举止可是越来越贤淑,今儿见李清破口大骂三字经,也变得豪放起来,一听李清说寨中有党项人地内应,拍桌子就大骂。
身为宋人却做党项人的内应,任谁知道了心中都有气,不过刘叔也赞成李清的做法,就是先根本不去管内应的事,因为查起来地确太难,怕是自从烧了党项大军的粮秣后,来投清风寨的人都有嫌疑,通报消息么,谁说老弱妇孺就不能做?这就牵扯到几千人了。
而且你还没法查问,边关啊,几乎人人都和党项人打过照面,说起来都和党项人有仇,你怎么知道她地家人不是被党项人杀了而是被抓起来了呢?反正刘叔打心底里也不愿意相信内应很多,所以封城门的事情刘叔比李清说的还要做的更彻底,石块不够干脆拆房,还在三处城门处安排了好些人住在那里,这样更省事,都不用巡查了。
北门最高最坚固,而且又是朝着党项人的地盘,向来是防范最严的,内应肯定不会朝它下手,所以李清和张叔、袁叔等一干李家庄子弟上了南门,慕容一祯、孙五还有若风引人四处巡查,刘叔一人在北门待得有些闷,因为平时都有李清陪着说话呢,自己想想党项人也不至于来攻北门,所以二更时分也凑到南门来了。
“公子,海外真有那么大的岛子?上面就没人么?你说的大老鼠可是真的?它们带个袋子干甚?可是采野果么?”小四问道。
刘叔来的时候,李清正在黑灯瞎火里乱吹,一来是真地黑灯瞎火,因为李清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封城门那么大动静,还拆了好些房子,自己又说的那么肯定,要是李元昊是真的撤兵回家睡大觉,自己这脸可没处搁,所以叫城墙上不举火,别把党项人吓得不敢来了。
二来是大家都认为他是黑灯瞎火的乱说,海外有仙山大家还是相信的,可要说有个岛比咱大宋的地盘还大,这可没人能接受了,何况李清还说不止一个这样的岛,上面没有人,尽是带口袋地大老鼠,敢情公子说童话呢。
都是李家庄的子弟,当然知道李清在江宁弄大船的事情,所以小四才问李清为啥要弄这么大的船,这天下还有比咱大宋更好的地界?
没办法,不扯些闲话来说李清心里紧张啊,可不是为面子,现在不管怕不怕李元昊,他都希望还是和党项人结结棍棍的打上一场,否则心里堵得慌!再说党项人要是不来,你又得时刻提防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那咱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一年不来等一年?咱儿子还见不见了?
不过这么一说说,李清心里的紧张情绪还真去了不少,一祯、刘叔、孙五他们忙且累,李清也不好拽人家磨牙,连安小哥都忙得不见人影,这人生在世总得和人交流啊,咱在清风寨使劲陪笑脸都没人搭理呢,到延州这么久李清还就觉得今天最开心,和自家兄弟在一起说话就是爽,而且还可以不用顾忌的乱骂脏话。
刘叔不骂脏话,所以他没和李清挤一堆,而是在城门楼子的角落和张叔、袁叔坐一块了,因为张叔和袁叔也不爱骂脏话,所以他们离李清也是远远的,虽然是行伍出身,可咱大宋人是礼仪之邦出来地,哪能和野蛮人一样呢?平时都是教导子弟循规蹈矩,现在拿李清可没办法,话说咱公子也是京城一个贵介公子出身,怎么骂脏话比乡下老农还厉害!
他们哪明白偶尔骂骂脏话有助于缓解心理压力的科学道理?
当然李清也不是一直在骂脏话,过了三更他就在讲西洋美女了,金黄的头发,蓝眼睛,还有绿眼睛的,对了还有红头发的,一身的白肉,就是毛长了点,还不爱洗澡,味道大了点,这些李家庄子弟大多年轻力壮,甭管娶没娶媳妇,哪有不爱听这个地,一边啧啧有声觉得李清说地太过匪夷所思,一边又盼李清多讲些详情,而小四和李清熟络,大家的疑问一般都是由他来表达,特别是代表大家发出了有机会把大家都带出海去开开眼界地心声,把坐的远远不做声的张叔气得直磨牙。
所以别看到了下半夜,一干人等都是两眼放光,精神抖擞,没一个犯困,当然张叔和袁叔那是气的。
差点点李清都忘了今夜猫在城门楼子里说黑话是为什么了,咱好久没说话有这么多听众了,而且还非常捧场,所以他也说的口沫横飞。
还好有人没忘,李清正在介绍以前罗马公共澡堂是男女共浴的时候,刘叔走到李清身边,压低了声又带些兴奋的说道:“果不出公子所料,党项人来了。”
看来jūn_rén就是jūn_rén,甭管年纪多大、厌不厌恶战争,一腔豪情不改啊。
李清一拍手,“今儿说到这,等打退了党项狗贼,我再继续和你们说,休要心急,告诉你们,精彩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