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汉腿一个哆嗦,看服饰这个也是个官儿,忙做揖讨饶道:“念在小儿年幼无知的份上,还望通融一二,小老儿家中薄有资财,愿拿出来孝敬各位大人,以赎小儿罪过。”
陈彪这会也凑过来,怪笑一声道:“你这老儿说话好不知斤两,我家大人妹子是何许人物,便是你这点银钱就可打发的?你有闺女没有?待我也去轻薄一番,再许些银钱给你,你可愿意?”
小白将军也发话了,“莫非你以为我大宋是没王法的地方么?这等人也是读圣贤书,哪章哪条教他始乱终弃的?还要参加科举?莫非以为朝廷能容下这等无情无义的人么!”
刘员外这才恍然大悟,该死的畜生还说什么无心仕途。不参加科举呢,原来是自己心下有虚,做了这等坏事知道不容于朝廷,才编了个幌子回来蒙骗我,看来刚才那顿拐杖还打轻了!
噼哩叭啦几个人围上去就是一顿好骂,可怜地刘员外站在当中不停的作揖打恭,“各位大人息怒,息怒。”
李清躲在帐里强忍着笑。眼瞅着骂得差不多了。人家刘员外都快站不稳了。李清咳嗽一声,开口问道:“外面可是刘启才家人?还请进来说话。”
一听到李清开口,外面几个人才收住声,小白将军往旁边一让,末了还狠狠的瞪了刘员外一眼,刘员外战战兢兢的走入帐内,见一个年轻人懒散的坐在那里。也没穿官服,一身白色的文士装,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心想着恐怕自己这小子就是坏了人家这位大人的妹子清白了,这可是正主了,刘员外上前冲着李清就要下拜,口中叫道:“惭愧,惭愧。家门不幸。出此逆子,以至遗祸大人亲眷,不敢望大人饶恕。只愿看在小老儿年事以高地份上,从轻发落些就好。”
李清忙上前扶住,口中轻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刘世伯了,还请坐下说话。”
刘员外哪敢坐啊,只是李清还一定要他坐,怕惹了这位大人生气,刘员外在这几块木板搭地凳子上小心地贴上半个屁股,不过有些纳闷,刚才在外面就给骂得这么凶,怎么这位大
神色和气的很啊?
这有唱红脸的,自然就有唱白脸,话说以后施二娘嫁了过去,没准还得常相往来,所以这恶人李清当然交给小白将军和莫风们去做了。
“听说世伯想要令郎考举做官?”李清笑问道。
刘员外手在大腿上一拍,摇着脑袋叹息道:“事到如今,还谈什么做官?只望不要充军分配就好。”
李清呵呵一笑,拿手一指帐外的小白将军和莫风道:“做个他们那样的官儿够威风不?”
刘员外一听忙拱手为礼,“犬子不成材的,如何敢与这几位大人比肩。”
“他们就没中过什么举!这做官的法子多着呢。”李清慢悠悠拿出手指一条条数给刘员外听,“湖州知府衙门里地那些个孔目、押司世伯可曾见过?神气不?他们也不曾中过举,世伯以为中了举便有官做?这天下哪有这么多的官位,若是朝中无人提携,中了举又如何,一般的不得出人头地,世伯家里在朝中可有故旧?”
刘员外莫名其妙的摇摇头,他不明白怎么这个大人现在和他说起这个,啥意思?不中举照样可以做官?这关我儿子什么事,我那小子不是坏了你妹子清白么?
李清说这个可不是无的放矢,咱大宋朝的官吏制度明面上是官贵吏贱,而实际上却是吏强官弱,原因也很简单,咱大宋不允许官员在一个地方任期太长,恐形成地方势力,一般都是二、三年一任就要转调他处,而吏就不同了,一般在一个地方一干轻易就不挪窝,二、三年的时间能熟悉个啥情况?所以官儿几乎想办什么事情,都得要吏的帮手,就象只要晏殊松了口,李清找曹孔目,就能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文学是需要有闲情逸致去潜心揣摩地,咱大宋那么多文学家几乎都是官儿,要是整日都被冗杂地政事缠身,哪还能吟诗对句、叹柳看花?
可对于一般的百姓就不一样了,什么知府、太守的,都是个名义,等闲还见不着,后世电视剧里动辄就来些知府大人坐堂审案,那才叫滑稽,把咱提举刑狱地监司放着吃白饭?而这些吏才是他们真正的官老爷。
而这些吏有的招募举荐,更多的却是胥吏子弟承袭替补或者官员子弟充吏职,寻常百姓可轮不到这机会,在刘员外这样的普通人眼里,那些人可不都得叫老爷?
“这官做得好了,才能一级级升上去啊,如今令郎本有这个机缘,奈何弄到这般田地要吃官司了,我家大人原是欣赏令郎的才气,才允他与小妹交往,正欲提携一番,谁知他应承好回家备三媒六聘来迎娶,却一去便没了消息,这不是始乱终弃么?”李清问道。
刘员外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年轻的大人还不是正主呢,已经这么威风了,敢情那正主还有更大的来头,不过听了李清的话,可是惊异莫名了,忙辩道:“不对啊,大人,我那犬子可没说什么官家亲眷,只说是个弹琴唱曲的姑娘,那莫不是烟花女子么?”
李清哈哈笑道:“世伯好无道理,我也会弹琴唱曲,难不成也是烟花女子么?世伯可知教坊司是何所在么?”
这教坊司本就是京城才有,刘员外当然不知道了。
李清接着说道:“京城乃是天子脚下,规矩岂与这穷乡僻壤相同的?教坊司里的姑娘的确是会弹琴唱曲,不过那可不是给寻常人听的,是给当今天子听的,世伯想想,天子也是要听曲子的不?哪能随便叫什么烟花女子去唱呢?”
刘员外听到这里长长的嘘了口气,忙起身对李清拱手做揖,“这位大人见谅,原是小老儿不好,见陋识浅,怎知京城里是这般规矩,错在小老儿身上,绝与小儿无干,更不曾始乱终弃,反是情深意重的很了,那日一到家便与我商议婚娶之事,奈何小老儿糊涂,以为他是恋上烟花女子,哪能应允?便把他禁足在家,因此不能传音信。”
李清佯做惊讶的说道:“真的?世伯不是见今日事急,拿虚言诓我吧。”
这可把刘员外惹急了,就要指天划地赌咒呢,真的真的,小儿的确是情深意重的很,爬墙都爬过好多回了,要不大人去庄里问问,这事全庄人都知道。
李清打了个哈哈,“原来是场误会了,这便从何说起,弄出这般大的动静来,莫非令郎不曾告之我家大人的妹子已落籍在江宁,并不是乐籍中人么?”
刘员外晃着脑袋不住的懊悔,“千错万错,都是小老儿的错,一听是个弹琴唱曲的便急了,哪由他分说。”
李清笑嘻嘻对刘员外拱拱手道:“今番世伯还反对否?若是与我家大人结了秦晋之好,日后我与令郎也是兄弟了,今日不明情由,来的鲁蛮,惊扰了庄上,还请世伯勿怪才好。”
刘员外此时也是满脸堆笑的说道:“不反对不反对,还是那逆子不曾说的清楚,若是早明此间缘由,小老儿恐早已登门认亲,也无今日之事了,怎会起责怪大人之心。”
看来几乎要功德圆满了,李清起身一摆手道:“既然冰释前嫌,世伯还是请令郎过来相见罢。”
刘员外忙拱手道:“诸位大人远来公干辛苦,敝庄虽陋,一杯薄酒不成敬意,还请大人及众弟兄进庄叙话如何?”
好,当然好,在外面晒了那么半天,哪会不想喝酒呢?再说不狠狠吃他刘胖一顿的,这口气怕还咽不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