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这才学了一个乖,这雨花石的确不是产在雨花台的。而是产于仪征、**一带(旧时仪征就是**的一部分,后隶属扬州。)虽然形态与卵石无异,其实应是玛瑙的一种,其精品与玉同价,亦被称之“石中皇后”;因其色泽艳丽,纹路精奇,早在新石器时期,就成为了古人的殉葬品;春秋战国时期还是专门的供品,而雨花石地名称,一直到明末清初才定名,缘由不过是因为雨花台石市场影响力大而已。
一说到赏玩奇石,就自然想到“花石纲”,这东西害民不浅,是北宋末年方腊起义地主要原因之一,其实一个劲地骂宋徽宗有些屎盆子扣一个人脑袋上的嫌疑,当时玩石头的可是咱大宋的流行娱乐,比如甭管朝堂上怎么争,王安石和苏东坡可都是石头的发烧友。
学了乖当然要谢谢人家,只是李清才谢完,忽然很是不爽,敢情人家早就知道他在挖什么,看了老半天,还就是不说,妈的,你玩我?这坑是那么好挖的?还装摸做样在一边笑,正想发飙呢,又念及自己也没问,人家不说,似乎也不算错了。
那书生见李清面色有些不豫,复拱手言道:“暮春时节,时人皆伤晚春而留连,独兄台掘坑以寻石,虽不得其地,意趣风范自是不凡,适才又以雨花而命石,却不有几分建康遗味?”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李清听来很是受用,受用之下,倒感觉不到人家是否是在讽刺了,因为人家笑得很纯洁,再说咱大宋境内,清明踏春而挖坑不已地,恐怕还就是我李三一人了,当然,后世穿越过来那些写书码字的不在其内。
这鸟人很有些意趣,不说也不走,竟然在边上看半天,而且马匹也拍得无迹可寻,李清倒来了兴致,细细将眼前人打量了一番,见此人眉目清秀,落落大方,不由得心生好感,拱手问道:“原是李某读书少,缘何敢当风范二字,今日受教了,却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怎么个称呼?”
那书生也是恭身一礼,口中言道:“不敢当此问,小子亦是孤陋浅薄,因此效古人游学而长见识,如何说上施教得了?小子姓富,名弼,字彦国。”
边上书童一旁急着说道:“我家公子可是洛阳的茂才呢。”
那书生回头温和的看了书童一眼,那书童却吓得伸伸舌头忙闭上嘴,书生方对李清拱手笑道:“惭愧了,这位兄弟气宇不凡,特立而独行,想必亦是非常人物。”
可李清正楞神呢,根本没顾上答话,原来是富弼,怪不得了,这小子就是在边上看一天,只要咱不开口问,他还怕是楞会不出一声呢,谁叫人家是“守口如瓶”文忠公呢?
李清有些反应不过来很正常,因为他见到的,是咱大宋朝三真
真学士欧阳修,真御史包拯,真宰相富弼。
在后世里,他的名声没有范仲淹高。更比不上苏东坡,但在大宋朝最辉煌地几十年里,他起的作用却是远远大于前两位;三朝老臣,并且宋英宗和宋神宗得以即位,他都在其中起到重要作用,从枢密使到宰相,一直在中枢任事,最后就是称病回了洛阳。宋神宗每有大事。还常常遣人去询问他地意见。
可若以为他是个不倒翁地官儿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富弼此人的性格绝对是矛盾的统一,一方面温良敦厚、恭俭好修,自唐朝始,身居宰相高位,“虽微官及布衣谒见,皆与之有礼。”惟此一人;另一方面他好善嫉恶、清正廉名,先是作为革新派。支持范仲淹地庆历新政和保守派斗,然后作为保守派和要改革的王安石斗,到了八十岁人都要挂了,还向神宗上疏,说朝堂上多是钻营投机之人,非国家之福,应予以廓清。
更有两件事情可以说明他地为人,范仲淹对他有提携之恩。可为一件小事他就和范仲淹争地脸红脖子粗。人家劝他不应该这样,他却说范仲淹提携我,正是因为我敢发表自己地看法;在宋神宗决定启用王安石变法。一时朝堂上是逆之则亡,富弼坚决反对,并且对王安石为相拒做一词之评,恨得王安石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在私下说:“枭富弼之首于市,则法行矣。”
至于他二度出使契丹和多次拒赏都无须多做叙说,有个成语叫做“德高望重”,说的就是富弼,而此语出自司马光,足见此公为人。
李清有些楞神是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富弼,按说这个洛阳才子应该不会没事跑到江宁来的,最关键的是不应该在咱破坏环境的时候跑来,得,咱还是不要告诉他我是谁好些,毕竟到处挖坑的,到哪都没人爱。
本来打定地就是这主意,久仰久仰也就完了,正好富弼的书童有些不懂事,这茂才啥名头的,放一般人眼里,兴许得生些景仰,要放在心高气傲的读书人眼,那可就是没脸的事情了,比如富弼就觉得丢脸。
这茂才其实就是秀才,就是个优秀人才的意思,东汉年间为了避光武帝刘秀的讳而改为茂才,本来到了咱大宋朝,实行的是科举制度,不过象汉朝那样地地方推荐还是小规模地在实行,比如到京城会试必须先经过乡试这一关,比如张先、柳七那样的,就等着会试中举;而茂才则就不需要参加乡试,直接可以上京会考,因为富弼少年笃于学,提笔能文,胸有大度,被誉为“王佐之才,因此早早便给地方上推荐为茂才,而富弼本人对这个却是深以为憾,
觉得没有经过正规途径,总是说不出口,偏偏去年的制科又名落孙山,因此并不希望人提及。
这个富弼还真是眼光高了些,天下读书人那么多,哪能一考就中?何况富弼现在连二十岁都不到,休说柳七几乎把考场考穿,连张先不也是照样没中么?当个个都象晏殊一般?神童哪是个个都行地。
正好一说出茂才,富弼再淡定的人也有些意兴阑珊,而李清早想脚板抹油一走了之,待得日后干啥露脸的事情,再和富弼相见未迟;偏偏之前挖坑的时候走得不见人影,这会见李清不挖了,张叔陪着若英、云三娘和施二娘走过来了。
见有外人在场,三个姑娘早早的收住了脚步,李清还正准备借这个机会溜呢,张叔还未走近,便高声叫道:“公子想必亦辛苦的紧了,歇歇如何?酒水已经备好,便是那烤肉,现下也半熟了,公子莫非没闻到香味么?”
完了,怎么这辰光蹦出啥烤肉来了?踏春啊,多风雅的事情,咱一挖坑一烤肉的,整个风流形象都给糟蹋没了,李清心里暗叫一声苦,这会再怎么装蒜,也不好一走了之,咱大宋人没这么不讲体面的,要溜了日后与富弼就没法再见面了,便佯做笑脸说道:“今日相见,便是有缘,这位富公子可愿同去喝上几杯?”
那富弼也笑道:“把酒论春,亦是乐事,只是不知兄台如何个称呼,却不敢冒昧相扰。”
得,躲不过了,李清只好报名,“在下姓李名清。”
“可是京城李三郎?”富弼一听眼睛都瞪大了。
“正是在下。”李清笑道,富弼脸上并未见有何异常表情,只是附身一礼,“闻名不如见面?李三郎所请,富某如何敢当?今日就此别过了。”说完,带着小书童转身就走了。
这可把李清的肺都气炸了,妈妈的,你敢当着妹妹的面鄙视我?管你是谁呢,老子不打你个万朵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