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还是那条陌,小水沟还是那条小水沟,甚至当初依着缓口气的那棵老树,也只是多披了一身绿芽,李清似乎还能听到那急促的喘息声,还能体会到那丧家犬的落寞心情。
只是世事总难料的,休说那沧海桑田、白云仓狗的变化,仅二个月不到,他李清再回到这条路上,又俨然是个胡汉三了,说这话可没冤枉他,因为簇拥在他身边的,不但有太湖的水寇,还有京城的“巨盗”,这能是啥好形象?
和谐就是打出来的!皆大欢喜的酒宴不消说了,自然喝得个个东倒西歪,谁叫咱晏知府预备的粮草多呢?水寨照旧留着,通常的小说里,山贼从了良,一般都是将贼窟一把火烧了,以示和罪恶的过去一刀两断,不过李清就是不同意,多好的水寨啊,败家子才烧呢!
咱烧得还少么?阿房宫到哪去了?
这剿和被剿的,一起齐唱凯歌还,彻底展现了咱大宋安定繁荣的局面,曹孔目很满意,现在李清扒在栏杆上,冲运河两边经过的大姑娘、小媳妇吹口哨,他也不翻之以白眼了,人家小媳妇都又羞又喜的,他干嘛做恶人?何况李清一吹口哨,满船的官兵好汉一起跟着起哄,弄得人家小媳妇赶紧低头跑开时,身子扭啊扭的都象踩棉花糖上了。
只是船队到了苏州码头,明瞧着时辰还早呢。东风又吹着,正好顺风扯帆回江宁,还能赶上晚饭呢,可李清却闹着要下船,说是有两个老朋友得去访访,曹孔目心里直嘀咕。老朋友?别是刚才吹口哨来了劲,趁着出门在外打野食?
让他自己带队回江宁,这当然不好了,何况白指挥使也闹着要跟去,好歹也是一场胜仗,凯旋而回时,主事地人都不在,晏知府面上可不好看;曹孔目写了报捷文书。打发人先期回江宁给晏殊报喜,然后和李清约定,“李公子,今日船便泊在苏州府了,公子可要快去快回,最迟明日辰时便要回转,老朽可是要晏大人准备庆功宴的。”
从码头上的车马行牵了几头青皮骡子,一行人说说笑笑上了路,李清还卖了关子,楞不说这两个老朋友都是些什么身份。弄得杜先生都认为李清是要会大姑娘,当初水陆关卡都没封住李三郎,还不就是靠裙带遮掩过去的?
就是张九郁闷点,车马行规模不大,轮到他时,只能骑小毛驴了。不过他现在也不敢和陈彪去争,一来打不过,二则人家是带路的。
李清那晚可是丧家犬样的瞎跑,哪分东南西北,陈彪对许家庄地路径却是熟悉的,因为他带人去搜过两次,原来李公子一直就猫在许家庄呢,许员外这个老杀才居然指天划地的赌咒说没见过外人。人家李公子可是大姑娘都勾引了几个,看来许员外没把咱太湖好汉放在眼里,有机会还得多交流交流。
李清可不知道陈彪还抱着打劫的心思呢,要知道准要骂陈彪不长进。都要奔向海盗这么个有前途的职业,还为三瓜两枣动啥心思呢?
只是那晚上记得自己跑了好久啊,还上气不接下气觉得腿要断了似的,怎么现在一下就到了?要是平常,那么破烂的土地庙,李清连眼角都不会扫一下,何况他还不信鬼神之说,不过现在一瞧见许家庄那残破的土地庙,他就象看见自己家一样地觉得温馨。
这还没进庄呢,怎么李公子对个破土地庙有兴致了?莫不成他还要去谢过土地老爷的保佑?在众人惊异的眼光里,李清急急的下了骡子,未到门前,便高声笑道:“道长、大师,别来无恙否?”
到的这个时辰却是刚刚好,沈道士和空闻和尚都起了床,老道斜依在香案前,空闻歪坐在自己床褥,正进行着例行的起床磨牙活动,也不知沈道士正在yy些什么,空闻和尚不屑的大摇其头,这会忽见一个公子跑进来大喊大叫,后面还跟着一大帮人,两人赶紧起身,都有些不知所措。
如今的李清,又怎会是披着破袍子的穷酸相呢?
而且神态变化也很大,才率领着五艘战船围剿太湖水寇的实际指挥者,虽说本质不过是游戏,但这自得总是有一点地,哪象逃亡之时,一听见人声,第一反应就是躲到土地爷身后去,那会的李清可是猥琐的很!
李清也不作声了,笑笑的看着两位出家人,把个空闻都看得有些神态扭捏,还是沈道士机灵些,楞了半天,猛得高声叫道:“原来是你这小哥,倒吓得贫道不轻,我说谁大白天跑这破庙里来呢,老贼秃,瞧仔细了,我说小哥终当富贵的,你却不信,现下如何说!”
空闻这才认出李清就是数月前救过的那个小哥,却也不急着和沈道士争论,眉花眼笑地看着李清直念阿弥陀佛。
这时辰该当到庄里化缘才是了啊,只是现在庙里的破案上却放着一个食盘,上面有一碗水煮猪肉,几碟青菜,另外还加一个小酒瓶,香
着一个竹篮,只是有块青布遮着,看不见里面是什么笑道:“今日有何喜事不成,怎地有酒好喝?却不知是谁家丫头出嫁,那脚大是不大,道长可曾瞧仔细了?”
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应该小范围进行才好,如今这么多人在场,老道士却不好发高论的,只是尴尬的笑笑,空闻见这样的问题居然是冲着沈道士去的,丝毫不曾涉及他这个有道高僧,这笑容越发灿烂了。
李清可是有备而来,说起来这两个出家人还算是他救命恩人,这年头可没有特效退烧药地。再说就算那些神符水、佛方汤没作用,光冻也冻死他李清了;既然是来谢恩地,当然就要好好喝一顿才是,这些酒菜怎么拿得上桌?李清用手将香案上食盒一拂,那碗猪肉还扣在香灰里了,心疼得空闻使劲念阿弥陀佛。李清冲张九一摆手,“将预好的酒食拿上来,诸位兄弟不知的,要不是两位道长、大师古道热肠,救我李清于水火,今日亦不能与各位把酒言欢了。”
杜先生这才明白,难怪李清非要这会子叫着访什么故人呢,原来是和两个出家人把李清藏起来了。怪不得找不着呢,众人都是上前见礼,只是沈道士和莫风打个照面时,沈道士心里一惊,乖乖,这大胡子的彪壮汉子不就是之前在许员外门口要抓李清地人么,怎么都混成一路了?还穿着官军地服色,但脸上还是一副坏人相啊,敢情官匪一家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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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一家人,何况李清还特意带来一坛好酒。自然要好好喝一场了,陈彪还特别殷勤些,因为这桩公案还就是因他而起的,庙里简陋也没什么家什,李清是很随意的就地坐了,杜先生和莫风几个。是风尘中的好汉,当然也不在意,就是小白将军有些迟疑,这么脏的地方也坐?在咱家里从小就不准地上乱滚啊,可见大家都不在意,他也只能坐到地上。
杜先生四下将这破土地庙打量了一番,和莫风一起摇头感叹,辛苦咱那么多兄弟一场啊。这个李三郎还真有一出是一出,这样的地方也待得下来,一不留神还又钻姑娘的裙子边做小厮了,咱当初找人的时候。老当他是京城地贵介公子,谁曾想他滑溜的象泥鳅,幸好若英知道他家相公底细,断定那敲背的柳小哥就是李清,否则再过几天,没准又成跑堂的了。
酒是一大坛,鸡都有三、四只,看来今天要好好的喝一顿了,而且李清也是诚心诚意的来感谢的,沈道士一气喝了三杯酒,又抓着个鸡腿啃上,伸手提起香案下的竹篮,冲空闻说道:“老贼。。。。。。,空闻师傅,你先陪着小哥及众位公子坐坐,我去了完这段公案,稍待便尽情乐上一场,小哥,宽坐些,且等我回来再痛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