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宽三尺,长约十丈。
太湖水寨掩隐在一片树林里,若是无人指引,想在岛上发现这个所在,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太湖群雄平时所用的交通工具,一般是些小渔船而已,因此水寨前,并没有深水码头。
而现在,却为了迎接官军的“剿灭”行动,特意赶修了这两座栈桥。
江宁的厢军多是本乡本土人,江南湖汊纵横,自然会水性的多,这栈桥比寻常船只上的跳板还要宽些,行走这上面,要是平常是丝毫不成问题的。
那只是平常。
公元九七五,赵匡胤蛮横的告诉南唐求和使者“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江宁献城以降,五十年来不见兵锋,沙场厮杀已经成了传说,边关的厢军还有少部分要参与作战,而内地这些厢军,几乎完全就是服劳役的“役兵”了。
这也是大宋开国百年,普通民户基本上摆脱了徭役的困扰,专心劳作,而使社会经济得到空前繁荣的原因。
小白将军手下也是如此,大多都是干杂活的,很多人连正式的兵器都没有,只不过摊上一个有来头的指挥,可以比别人嚣张一点罢了,这次大张旗鼓的来剿匪,知府晏殊可是竭力支持,从府库里调来不少弓弩刀枪,很多还是全新的。
这些厢军也是大人了,自然不应该象小孩子那样有了新玩具就忘乎所以,可官场规矩向来是瞒上不瞒下,因为下面的人根本瞒不住。本次剿匪的游戏本质早就是众军皆知地。军中多了那么多精通操舟地陌生面孔,谁能不问问?
当然李清也是为了和谐社会考虑的,以前还是针锋相对的官匪。现在可要成一家了,难免中间有人会发生争斗,把事情地真象告诉弟兄们,那也是希望他们明白,人家太湖好汉把一场功劳拱手相送,平时相处可要领情。以和为贵才好。
既然毫无凶险的就可以得到战功,何况好些人从军多年,也不曾真的拿刀拿枪舞弄过几回,自然是人人争先,而李清和小白将军也根本没把这次剿匪当回事,这安排么,就有些疏忽了。
坏就坏在人人争先上面了。
四条船争先恐后的靠上两座栈桥,这桥可是为了这次剿匪而搭建的临时建筑。反正好汉们以后都从了军,这水寨也就用不着了,因此这桥修得并不是很牢固,几艘船先后这么粗鲁的挤上来。桥身都发出了吱呀地尖叫声。
可谁留意到这个了?
战鼓喧天,众军呐喊。船还没停稳呢,就有些好表现的士兵跳到栈桥上了,为首的,就是小白将军的心腹,都头张九,这可不能辜负指挥大人的厚爱啊,假打么,怎能不卖力表现一番?
要是真个和水寇接战,太湖好汉的名声那可不是虚的,兴许这些厢兵们还要上官拿刀逼着才能向前,现在哪用啊,个个都在争着谁比谁跑得快,这要是不明真相,叫个久在边关镇守的边将看了,一定要赞叹江宁地厢兵果真骁勇非常。
于是乎一下子,两座栈桥上分别挤上去近三百号人,连那些操舟的太湖好汉们也不甘寂寞,推推搡搡的也挤一堆,估计是急着想和岛上兄弟们叙叙旧。
张九带着几个兄弟冲在最前面,很有些想和另外一座桥上的都头争个高下,咱张九可是实心为白指挥办差地,不象那个刘三,仗着嘴皮子能说,做事偷懒的很,可老能把白指挥哄得开开心心,你个马屁精,咱一定跑你前头,叫白指挥看看!
三步做两步迈到桥尾,张九脚下一发力,身子腾空而起跃了五、六尺远,跳到岸上,手上舞着大刀,口中还大叫着“冲啊,杀啊,官军剿匪来了!”心里正得意呢,老子第一,白指挥你可要瞧真切了。
正当张都头准备一马当先,要立这剿匪地第一功,可冲了还没几步,猛听身后的呐喊忽然一下全变了:“不好了,桥要倒了!”
“前面的你快点!”
“后面的别挤!”
“妈啊!”
扑通,哗。。。
“哈哈哈哈哈哈!”
官军剿匪,还出动了那么大的楼船,怎能不看看热闹?本就有几十艘渔船跟着来呢,后面又加上十几条太湖好汉的船,准备着等官军攻下水寨,便开始表演望风而降,加这一块几百个看戏见到这般滑稽景象,哪有不笑着一堆的呢?
楼船上莫风手指着小白将军笑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李清叹了口气,然后瞧瞧小白将军脸的尴尬表情,也是忍不住放身大笑,曹孔目一见桥倒了,先是惊得嘴里能塞两个鸡蛋,完了完了!这要水寇们趁机掩杀,官军还能有个好?可瞧着岸上水寇似乎并没有掩杀的迹象,看着水里扑腾的一片狼籍,忍不住也笑了。
张九没有笑,他一点都没有笑的意思,他还在想是不是咱刚才起跳的时候用力大了?把桥震倒了?不能吧,咱平时没这么勇猛啊,不怪他这么想,因为五、六百号官军,没掉下水的,只有他一人。
而本来岸上那些转头鼠窜的水寇,见了这情形也不跑了,不禁哈哈
住了脚步,还反而回头跑回岸边来了,张九很尴尬,在那里,他犹豫着是该拿刀奋勇“杀敌”呢,还是该先去搭救自己的弟兄,要是拿刀冲是不是有些太那个了。。。人家有百多号人呢,咱就一个!
可人家那些水寇比他脑子灵,从他身边经过,拣起刚才扔下的刀枪,嬉笑着伸向还在水里扑通的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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