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子在船舱里翻包囊,要说文大人还真是网开了一大面的。别看让李清带了些字画而已,这可都是宝贝,光展子虔的那幅《游春图》就是李清花一万贯买来的,加上大李将军的画,还有颜真卿、诸遂良的真迹,要是李清到了江陵全脱了手,还可以做个小财主了,只是这些东西李清哪怕饿肚子也舍不得卖的,这可都是文物啊。以他不算清楚的知识也知道自己手上的这些宝贝,一件也没能流传到后世,都湮没在历史长河里了,他可是准备以后弄个铁箱子深深的埋到地底下去,当然要写明是他李清干的好事,顺便把自己的生平也吹上一吹!
而若英收拾的东西就完全体现了男女的不同,的确是好媳妇,光李清地内裤都带了三条,值钱的东西却很少,谁叫李清老喜欢她素颜朝天呢?金银器皿大多都放在库房里,若英的首饰带的都不多,可件件都是心爱的,拿起哪件都觉得心疼。
“就这件罢,说起来还是高小公爷家娘子送的呢,如今卖了倒拂了人家一番好意,只是如今顾她不得了。”选了好久,若英才抓起一根玉钗放在李清手中。
自己带的东西舍不得卖,自然发言权就没有了,不过也不是李清拘泥,这些字画仓促间脱不了手,也根本卖不出个什么价钱来,别忘了这可是在运河上,而若英更不是小气了,水云庄后期也说是富贵一时,寻常的东西若英也看不上眼,留在身边的都是好宝贝,高小公爷娘子送的这根玉钗不是凡品,雕的那只凤活灵活现,就是凤嘴里含的那颗珍珠,单卖怕就得几百贯。
虽然是江南东路的船,可船上话事的却是开封府的衙役,领头的还是个都头,人家可是老江湖,进得舱来拿眼睛往桌上一扫,见吃的东西都没怎么动,而李清手上抓着根玉钗陪着笑脸站在那里,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李清没说话,他还先开口了。
“李公子休要客套,若是要问京中诸事,按吩咐小的绝不能多言,公子还请莫要为难的好,至于这饭食,我等也是依例领的盘缠,实不相瞒,小的在京中听过公子的名号,心里也是敬佩几分,并不曾克扣的,简陋亦是无法。”
“都头误会了,李某怎敢有嫌弃之心,只是事发的突然,未曾带足盘缠,将这玉钗送给各兄弟换钱打些酒喝可好?”李清强笑道。
那都头接过玉钗仔细打量了下,苦笑道:“非是我等要刻薄公子,实则按例如此,虽有心亦不能为,公子想必是个不曾吃苦头的,也罢,上头说将公子即送江陵,却未曾限时日,只是这玉钗贵重,怕是我等兄弟凑尽所有,怕也值不得一二,前头便是应天府,想必可当些钱来,届时泊岸为公子走一遭罢。”
多谢多谢,弄些酒来好不?对了,咱不爱吃羊肉的,还有能不能再弄两个火盆来,我家娘子怕冷,被子也薄了些……
还好,李清及时收住了嘴,因为那都头的神色都有些怪异了,本来李清还想说被子最好是丝绵的呢,看来人都是由奢入俭难啊。好在那都头并未生气,反是一一应承了下来,走的时候留了句话,“咱弟兄可是佩服公子为人的,非是要图银钱好处。”
那是那是,钱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只是怎么会佩服咱的为人呢?
说不定还就因为咱风流好色会泡妹妹,有这本事本来就是男人都会佩服的!
应天府。后世就是河南商丘,这个地方也是咱们中华民族发祥地之一,庄子、墨子的故乡,而在汉唐时期,这个地方就是鼎鼎大名的雎阳,粱孝王刘武在这里抵御七国之乱,唐朝张巡就是在这里率五千兵马抗击安禄山的叛军,而到了宋真宗大中祥符年间,为了拱卫京城,将这里升级做了南京,交通便捷,不但濒临黄河,宋朝的运输大动脉运河也是从这里过,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码头很大,却没有几艘船停泊,想是新年才过,天气又冷,连商家做生意的都不多,李清怎么也是个准犯人身份,虽然他并没打算逃跑,可人家当差的也得防着,因此那都头拿着玉钗从跳板上上了岸,特地吩咐船工将跳板收起,就是怕他跑喽。
李清才没想着跑呢。不过担心若英老猫在船舱里别闷坏了,有心想带她出来瞧瞧热闹的,这应天府怎么说也是个大城市了,可不许登岸,码头又很是萧索,李清自己瞅了两眼,还是缩回舱里和若英说悄悄话了。
怪不得后世什么暧昧词都和偷字沾边呢,比如偷窥啊、偷情啊什么的,当然还有偷人。像李清最擅长的就是考试偷看,那就一点都不风月了,如今大白天虽不怕人偷听,也和媳妇躲一边偷偷说话,感觉就是要好很多。
想必那玉钗值些钱,一时也不好脱手,那都头上岸许久都不曾回转,李清和若英的话也说的正入巷,当然岳爷爷牛头山大破金兵的故事是不好再说的了,要是若英问起年代来,就有露馅的风险,只是秦淮河的风光岂是一下能说完的?咱媳妇这方面开通的,并不以烟花为忤。
正双手比划着秦淮河的花船呢,忽听外面一下喧嚣起来,前面还是说话,后面隐约听见有人大骂了,怎么还有人找官船的麻烦呢?这可是大白天啊。
敢对着官船大骂的,自然就是官儿了,咱寻常百姓可是循着民不与官斗的天理,李清小心的把脑袋探出船舷,看看岸上究竟是谁在骂呢,瞧着来人的服饰似乎是个武官,年轻甚轻,想来也是个娇生惯养的货色,一张脸被冷风吹得通红,身后还站着六、七个兵丁。
只听他骂道:“球囊的好大胆子,本官亦是江南东路的,奉的是官差,便是办差的官船也可征用,如今不过是搭个顺风船罢了,居然被你等宵小所拒,待本官回转,定要问你们转运使讨个公道来。”
身后的那些兵丁也高声鼓噪,叫船工放下跳板。
可船上的那些船工恍若未闻,似乎根本就没把这个官儿放在眼里,脸上还笑嘻嘻的,李清觉得奇怪了,哪这么大胆子?要是官儿搭个顺风船也不算过分啊,反正他李清是不介意的,反正船上也空得很,正好一路上说话解闷。
既然不像是找麻烦的,李清便上到甲板上,那几个衙役本来冷冷的旁观呢,一见李清上来倒紧张了,握着刀把围了上来,李清抱拳问道:
“发生何事了?这位大人何故大骂的?”
见李清似乎与来人不认识,那几个衙役的表情稍微放松了点,可还是前后将李清看护着,外面又冷风还大,李清是披着狐裘出来的,这白狐裘可是惹眼的很,码头上的那官儿也看见他了,一见他穿的衣服便认定他是船上主事得了,也不骂了,高声叫道:“船上是哪位大人驾下,本官乃江宁守备手下指挥,奉两淮转运使张纶大人之命催调钱粮,汝等为何拒载!需知到了张大人面前不好回话的!”
江宁的官啊,这以后怕不是咱要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对咱李清而言正是要讨好结交的啊,李清赶紧对船工说道:“放跳板啊,你等不是和两淮转运使一家么?捎几个人怕也算不得麻烦。“李清还真就没多想,那些船工却是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的衙役,就是不动地方,却听身后的一个衙役说道:“李公子,我等不曾为难于你,你也不要为难我等,还请公子回舱的好,休说是一个指挥,便是南京留守亲来,怕也是上不得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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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误将江宁知府写成南京留守了,在北宋时南京还不是江宁,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