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彧反倒似松了一口气,波澜不惊:“急什么,迎战。”
妖都以东五千米之外,称大明山,是长北猿猴的领地,常年雨泽,水雾蒙蒙的。
菁云穷追不舍,已一天一夜,元气几乎耗尽,而这三位貂,用九尾狐族心头血入药,精力还真特么无穷无尽了!
明缪三条长尾一甩,正中菁云的肩头,重力逼得他连连后退了数步,稳住脚,便一口血吐出来,心肺都疼。
妈的,这只死貂!尾巴多了不起啊!
明缪冷冷嘲弄:“自不量力。”
若是紫貂没有食用九尾狐的心头血,菁云还能有赢面,此番他为了将镜湖与那只九尾狐偷天换日弄出去,本就元气大伤了,这一路追击,确实身子已经到极限了。
菁云吐了一口血沫,用指腹擦了擦嘴角的血,咬牙:“就是死,我也要扒你一层皮下来。”
反正他早就不想活了!
菁云连剑都不要了,近身就扑向明缪,直接暴戾地与她肉搏。
这简直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愚蠢的家伙!
明缪闪身,拉开距离,一脚撑在树上,朝着相反的方向飞身离开,她快,菁云更快,孤注一掷地扑上去,一把拽住了明缪的紫色大尾巴:“要逃出生天,除非从我的尸体过去。”
这只貂不恋战,就想逃,偏偏菁云就要拖死她,估计一个时辰就够了,够被甩下的援兵追过来。
明缪彻底被激怒啊,尾巴上顿生倒刺,重重甩出去:“找死!”
那爬满尖刺足足两米长的大尾巴就要往菁云身上甩,眼看就要落下,突然铿的一声,一把长剑截面飞来,直直就砍向明缪的三尾,她目光一滞,猛地抽回尾巴,可事出突然,还是不免被那突然横空飞来的长剑削去了一撮毛,尾巴尾端火辣辣得疼。
明缪疼得龇了牙,瞪向那剑的方向。
不远处,白衣男装,是个女子。
明缪防备地凝视:“你是何人?”
她走近了,一双漆黑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带着三分凉意,沉寂得像深海底。
女子反问:“认不出来?”
她微挑眉,淡若出尘,那般专注,却似什么也没有看进眼底。
她又走近了几步,从大明山里迷梦的水雾中走来,模糊的轮廓渐进清晰,淡雅如菊,轻抿唇,一双灼灼漆黑的眸子,深远而寒凉,却在眉宇间,凝了几分妖气。
这张脸,与那女子原来的模样竟有**分相似。
明缪大惊失色:“你是……萧景姒!”
她点头,不疾不徐的语速,不瘟不火的调:“是我,我来找你算账了。”
明缪震惊地失足退了三步。
这么快,竟这么快修成了人形……
她退,萧景姒却进,仍旧不急不慢,镇定得好似成竹在胸,只道:“菁云,织霞织胥,你们都退下,谁也别插手。”
织霞织胥抱着剑,守在攻击范围之内,只要有一点不妙,她们姐妹二人立马就能先发制人。
菁云迟疑了许久,还是退了。
萧景姒问眼前失色的女子:“同样的把戏,玩够了没有?”
她听织霞道,这紫绒三尾貂,最开始擒的是镜湖,以此来要挟她,手段一如既往的卑劣。
明缪却笑,冷嘲热讽的口吻:“若不是楚彧阻挠,你还会栽的不是吗?”
萧景姒略微沉吟了一下:“也许吧,若那封信送到了我手里,我自然是不会置之不理,只是,自然也不会重蹈覆辙,我到底不像你这只貂,学不来你的卑鄙龌龊,更做不来你的麻木不仁与恬不知耻。”
她极少骂人,也不爱逞口舌,只是这只三尾貂,太……欠骂。
明缪怒急了眼:“你——”
萧景姒不急不缓地打断:“看着你用我的这张脸,说这样无耻的话,当真碍眼。”泼墨的眸凛了凛,冷了些,沉声说,“让人恨不得立马弄死你。”
她萧景姒还从未如此迫切地想开杀戒,以往,她多用计谋,也不爱暴戾,唯独这只貂,当真让她杀之后快。
明缪却丝毫不惧,反笑:“死有何惧,你不知道吧,彩翼鸢族反了,那个橙鹂妖女是我弄死的,不过彩翼鸢那群蠢货,我不过三言两句地挑拨了一下,便一头热地要找楚彧报仇呢,这会儿应该有成千上万的彩翼鸢赶去丘北,大阳宫的援兵脚下速度可比不过飞禽彩翼鸢。”她大笑,扭曲了模样,满脸狰狞,“黄泉路上,我能和楚彧一起走,也死而无憾了。”
果然,这个疯子还有后招。
萧景姒压下心头的火,薄唇轻启,回了她四个字:“痴人说梦。”
明缪脸上的笑顿时就僵了,耳中女子的嗓音悦耳清脆,分明每个字都不瘟不火的,却字字敲痛明缪的耳膜。
她说:“那是楚彧,是北赢妖王,是我萧景姒的丈夫,就凭你的能耐,就凭你?”
这样轻描淡写的口吻,云淡风轻的嘲讽。
她是紫绒貂族天赋最好的大妖,不过百年便修成了貂族最上乘的附身妖法,可在她萧景姒这双淡漠清冷的眼里,将她看得这样一文不值,连讽刺都如此不屑一顾。
这副样子,这副样子……
“萧景姒,只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明缪咬牙,一个字一个字从胸腔里磨出来,“就是你这副居高临下的嘴脸。”
太像楚彧了,像两个神坛上的人,俯瞰着,轻蔑而不以为意,像得让她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