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姒睁开眼:“楚彧,”吃力地抬起手,握着楚彧的一只手覆在了腹上,她轻喃了一句,“我们的孩子……”
小心翼翼地,她竭尽全力了。
她失去意识前,有滚烫的液体落在了她脸上,是楚彧的泪,他哭了,这是萧景姒第三次看见他哭,每一次都是为了她。
楚彧的父亲说,楚彧从来不哭,也不爱笑。
不,他只是将所有情绪,都用在了她身上,耗尽了所有热衷与温度。
夜里三更,长白医仙被请去了钦南王府,为常山世子妃诊脉,来时,院子里聚了一屋子的人,诊完脉后,只有常山世子在。
“如何了?”
常山世子一直抱着他的世子妃不撒手,帐帘落下了,宋长白只看得到女子那只伸出来把脉的手,还有男子露出帘帐外的衣角,牵着干干净净,后者沾满血污。
宋长白把完脉,退后一步,道:“世子妃落水前喝过保胎药,而且应该是在水里封了自己的五感,腹中胎儿并无大碍,反而是世子妃,”
萧景姒会武,知道如何在水里护住胎儿,只是,对自己缺不管不顾。
楚彧音色有些急:“她怎么了?”
宋长白思忖后:“可能是摄入了太多湖水,体内似有一股力道在冲撞心肺,恐怕世子妃会伤了心脉,致使落下病根。”
那股力道,绝不简单,他言明不了,料想常山世子定是心里有数。
楚彧沉吟不语,片刻:“等她醒来,你告诉她,一切安好。”
“老夫明白了。”收拾好了药箱,宋长白不禁询问了声,“世子爷你状态不好,可用老夫替您也诊诊脉?”楚彧的呼吸声,一听便知,重症在身。
“出去吧。”
声音听起来,也不堪负重,恐怕是心疾加剧,情况不容乐观,只是楚彧却还是这般事不关己的态度。
罢了,宋长白道了句‘告退’,便出了寝殿。
待宋长白走远了,楚彧对外唤了声:“菁云。”
“尊上。”
帘帐垂着,楚彧并没有出来,外面隔着珠帘,楚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待会儿替我疗伤助我恢复原形。”
菁云不放心,分外谨慎:“尊上你是要?”
“我的内丹在反噬,我怕阿娆的身子承受不住。”
菁云惊愕,原来,世子妃体内的冲撞力竟是内丹反噬,那么世子爷是要……菁云眉头一皱:“尊上,你的身子更承受不住!”
北赢万妖之王的内丹,不死自愈,虽能保命,可萧景姒并非原主,势必遭反噬,她到底只是人类,承受不住内丹防御时的反噬之力。
可是,萧景姒总归有内丹护体,便是伤了心脉,也不过是吃点苦头罢了,丢了性命,也损不了寿命,
何必要以身引渡。
楚彧态度没有丝毫缓和,不容置喙:“你设下屏障,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多说无益,菁云除了摇头叹气,还能怎么办,他家妖王尊上就是这样,宁愿自损三分,也不愿意让萧景姒痛上一分。
这样谁看都亏本的买卖,楚彧义无反顾。
流苏帐中,楚彧俯身,亲了亲女子紧锁的眉头:“阿娆,乖,很快就没事了。”
他将唇落在她唇上,有淡淡蓝光流动。
北赢妖史有记,内丹可自御,亦会反噬,相辅相成,反噬之力唯有原主可化。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菁云在屋外急得走来走去,待到屏障内的强光消散,他才急急跑进屋子里。
楚彧撑着身子下了榻,伏在一边便吐了一口血。
“尊上!”
楚彧抬抬眼。
他立马会意,不敢吵着还在昏睡的萧景姒,扶着楚彧坐到一旁的小榻上:“您可还撑得住?”
楚彧现出了半妖原形,那双蓝色的眸,竟几乎淡得透明,撑在软榻上的手,白的没有一丝红润。
他点头,道无事。
无事?怎么可能无事!没有内丹却承了反噬之力,也就只有妖王大人敢这么玩命,要是别人,非得爆体而亡不可。
便是这个时候了,楚彧想的还是他的女人。
他命令菁云:“不能让阿娆看出来,你助我幻形。”
“是。”
大概真的是一点体力都没有了,楚彧倒在软榻上,缓缓合上眼,耳朵与尾巴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昏睡前,他只说了一句话:“不要告诉她。”
这么会心疼萧景姒,为什么就不心疼心疼自己呢。
菁云都觉得心头像针扎似的,很不舒坦。
菁华是后半夜会回府的,见世子院外设了屏障也不敢贸然闯入,在院子外面等到了天光破晓,菁云才一身疲惫地从院子里出来,看他那副神色,情况便不妙。
菁华追上去问:“爷怎么样了?”
“连人形都幻不了,我刚刚助爷幻形,状态很不好,可是世子妃没醒,爷也不肯去歇着。”菁云揉揉眉头,满脸愁容,“再这么下去,别说十年,我怕爷连五年都撑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