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再无宣明皇后,大凉后宫,国师为尊。
入瞑时分,昏昏暗暗的天牢里,明火冷魅,寒气刺骨,她将身上的貂绒披风拢了拢。
天牢的守卫,见来人,连忙行礼:“见过国师大人。”
萧景姒颔首,疏离有礼:“可否退到天牢之外?”
这位国师大人,看着不似传闻中的凶狠毒辣,倒是似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不食烟火似的,侍卫长连忙道:“吾等这就退下,大人有何吩咐,唤一声便是。”
萧景姒点头,带着紫湘缓步走进了阴寒的天牢内。
苏暮词便站在最里间的铁牢中,阶下之囚,一身狼狈,她走近铁门,脚下的镣铐铁链撞击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萧景姒看着她:“想通了吗?”牢中静谧,她的声音,有些许模糊的回音,越发显得清冷。
苏暮词冷笑出声:“我有的选吗?”
苏氏一族将要满门抄斩,除了降,她还能有什么选择,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还没开始,便血本无归。
苏暮词凝眸,灼灼对视,眼前的女子,总是这般,无波无澜,好似洞悉了一切。
“你若从一开始便量力而为,将那株紫茸给我,我萧景姒必定以德报德让你苏家明哲保身,可你却痴心妄想兵行险招,如今落得得不偿失。”她眼里,一汪圆月,静而明亮,清清悠悠的嗓音停顿了须臾,她说,“苏姑娘,不是我没有给你选择,是你选错了,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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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醋坛子翻一个!
她眼里,一汪圆月,静而明亮,清清悠悠的嗓音停顿了须臾,她说,“苏姑娘,不是我没有给你选择,是你选错了,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苏暮词嗤笑一声,目光如炬,灼灼逼人:“那又如何?即便我同国师大人你一般,能预知今日后果,我也定要与你一争,输了便输了,即便落得一败涂地,至少也要他楚彧记一回我苏暮词的名字。”
清凌凌的嗓音,缓缓而道:“冥顽不灵。”萧景姒安之若素,语调不疾不徐,“而且,愚蠢至极。”
苏暮词怒目而视,眸光火星四溅。
“用你苏家一百七十三条人命和百年昌盛来证明你的痴心妄想,大愚不灵。”她淡淡的眉眼,没有浓墨重彩,似涓涓流水,波澜不惊地望着铁牢中愤怒不已的女子,不紧不慢地道,“你以为楚彧会记下你的名字吗?他只会记得有个贪得无厌的女子,如此愚不可及。”
苏暮词睚眦欲裂:“你——”
萧景姒无关痛痒般的口吻,打断她即将出口的暴怒:“你以为世人会颂扬你苏氏暮词敢爱敢恨飞蛾扑火吗?后人只会茶余饭后耻笑你苏家不忠不义谋逆造反,唾骂你苏暮词不孝不礼不知廉耻。”
这一番话,不痛不痒的口吻,明明心平气和,却字字珠玑,像一根根尖锐的刺,全数扎进苏暮词的五脏六腑,屈辱,不堪,还有她萧景姒与生俱来似的居高临下。
苏暮词几欲疯狂,她咆哮,怒骂:“你与我有什么区别,你又高尚得到哪里去,你还不是为了楚彧居心叵测无所不作,甚至杀人如麻,草菅人命。”她哂笑,“何必摆这样一副高人一等的嘴脸,你萧景姒若会慈悲为怀,怎会诛杀我苏家上下一百七十三条人命。”
“我不慈悲为怀,只是有仇必报。”即便是上一世的仇,也要连本带息,她走近,隔着铁栏,眸色清冷,淡淡睥睨,“知道我与你有什么不同吗?我居心叵测也好,草菅人命也罢,楚彧他纵我容我,那我的所作所为,便不同你一样是妄念,是奢求,身为女子,你可以不足够聪慧,只是,要有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
那是她钟爱了那么多年的人,连性命和尊严都可以不要,卑微地在这场风月情劫里求一线生机,哪里比得她萧景姒得尽天下的骄傲。
因为有楚彧偏爱,所以高高在上是吗?
苏暮词抓着铁牢,手上的镣铐撞击得刺耳,她歇斯底里地嘶吼:“凭什么你可以?凭什么他要纵你容你?分明是我,是我先钟情于他!”
萧景姒蹙眉:“怎得还是没有自知之明?”她耐着性子,神色却薄凉至极,她说,“我与你不同,你苏暮词,入不了他的眼。”
是啊,入不了他的眼,楚彧从来不会唤她名字,不会记她的模样,甚至,不会看她一眼。
苏暮词瘫坐在地,痴痴地笑,自嘲自讽,耳边,有女子悠扬悦耳的嗓音:“说吧,东西在哪?”
苏暮词一言不发,好似未闻。她入这天牢的第一日,大理寺卿便来替萧景姒传过话,只有一句,开门见山,言简意赅:“是要苏家满门抄斩?还是将紫茸拱手相让?”
萧景姒让大理寺卿来传话,便是想让她识时务,告诉她,这大理寺,甚至这大凉,是谁在做主。
苏暮词咬紧唇,张张嘴,却一个字都发不出声音,她不甘心,好不甘心!
“我说过,我只来见你一次。”话落,萧景姒起身。
她若不开口,苏家那一百七十三条人命,必死无疑,苏暮词急急唤道:“等等!”
萧景姒回头,耐心极好,安静地等她束手投降。
良久,苏暮词取下发间唯一的玉簪:“拿着这跟簪子,去城郊西村最北的一户人家,你要的东西,便在那对夫妇手里,他们见到这根簪子,自然会将东西给你。”
萧景姒接过玉簪,在手中把玩,不言不语,难以揣度,少留,转身而去,身后,苏暮词开口:“希望你说话算话,你若是诈我欺我,便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萧景姒莞尔,回眸相视:“一个落败的苏家,我还容得下。”
苏暮词募地怔住。
已是夜幕星河,仍有马车出宫。
“何人出宫?”
驾马的紫衣女子道:“星月殿。”
宫门的守卫定睛一看,立马单膝行礼:“属下参见国师大人。”
马车中,只传来空灵悦耳的一个字:“让。”
“是!”守门侍卫大喊,“开宫门!”
马蹄哒哒,驶出了宫门,侍卫长瞧着远处的马车出神了好一会儿:“今夜好生守着,待国师大人回来,切记小心,万不可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