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肖一眼,便能惊魂,她若是见过,定不会忘。女子似笑非笑,弯弯的眉:“我并不识得你,你找我为何?”
略为迟疑,他道:“五年前,城西河畔,你救我一命,我自当以身相许。”
语调,如裂帛断玉,字字铮铮。
他道,以身相许。
倒不像玩笑,认真得让她半点也不得大意,言辞便冷了几分:“我已定了终身,还望常山世子出言自重。”
常山世子楚彧,她并非没有耳闻,只是,除去他那绝色之容,她便只知这位养尊处优的世子爷,尊贵至极,却也深不可测。
唯有,疏远,那时,她已入了东宫阵营,与太子为谋,成为太子妃是早晚的事。
话落,许久沉默,直至他眼底那妖艳到夺目的光影黯然,他道:“阿娆,我来晚了,是吗?”
声音,竟有些颤抖。
我来晚了,是吗?
她摇摇头,从他身侧走过,不禁皱起了眉头,并不记得曾在城西河畔救过人,倒是遇见了只会挠人舔人的猫儿。
那时候,她不过十来岁,身量还未长过城西河畔的柳树。
“这是哪来的猫儿?”
那从树上凭空掉下来的猫儿,便摔在了她怀里。
“喵。”
脏兮兮的猫,叫唤得有些孱弱,在她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前脚汩汩而流的血,片刻便染脏了她的裙摆,
揉揉它的头,她取出素净的锦帕,动作笨拙地缠绕了一圈又一圈,那帕子上,绣了二字,阿娆。
“喵。”
“疼?”手上动作轻了些,她不由得放软了声音:“乖,莫要乱动。”
这小东西,便真不动了。
她笑:“念在你流了这么多血的份上,这杏花糕便便宜你了。”
她捏了块热腾腾的杏花糕,喂到猫儿嘴边。
“喵。”
“莫要舔我的手。”夜半,河畔来往的人烟很少,只闻见女孩儿欢快的声音:“乖,让我看看你是公是母。”
猫儿被提起来了一只腿……
女孩儿笑得越发大声了:“不准再舔我了,公母授受不亲。”
“喵~”
嗯,十分羞涩的叫声。
一幕一幕,如梦似幻,像古老的戏文,在远处传唱。
梦里,她记得,她遇见的男子唤楚彧。
梦里,那只猫儿的眼睛是微微的湛蓝色。
“七小姐。”
“七小姐。”
谁在唤她,她睁不开眼,被一幕幕老旧的回忆缠缠绕绕。
床榻前,梳着丫鬟髻的女子走近,轻轻摇晃了梦魇中的女子:“七小姐,七小姐醒醒。”
她呢喃梦呓不断,声音断断续续,让人听不真切。
床前伺候的丫头急急忙忙往外跑:“快去禀夫人,七小姐病危。”
卫平侯府噩耗传来,一日间,七小姐景姒病如山倒,发热不退。
夜半,已三更,主院外,传来声响。
“外面是何人在喧哗?”
披衣走出来的女子三十出头,柔弱如柳,十分貌美。
这便是文国公萧奉尧的夫人,柳氏月洳,翰林院正柳府的庶女。
门外,年长的嬷嬷走近:“回夫人,是景和院的丫头。”
柳月洳挑挑眉:“哦?”
安嬷嬷又道:“说是景和院里的那位主子染了恶疾,发热了好些天不见好,这便来求国公爷差人去宫里请太医来给她瞧瞧。”
景和院里住的是国公府的嫡小姐,虽说那位身娇肉贵,可到底没了卫平侯的依仗,便也不得下人们的尊重。
“现下国公爷歇下了,你差人去宫里走一趟。”柳月洳拢了拢肩头的貂绒披风。
“夫人,”安嬷嬷不解,夫人素来与景和院的主子不和,卫平侯爷又没了,何必再对那孤女客气。
柳氏从侍女手里端来茶盏,不疾不徐地扣着:“昨日里听国公爷说,钦南王府的常山世子得了重患,怕是宫里的太医这会儿都去钦南王府问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