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珠脸上笑容有点僵硬:“怎么会,坐吧,我给你倒杯茶。”
她对容亭身后的容越之招招手,看见他手上提的东西,边和容亭说:“回来就回来,没必要买这么多东西。”
容亭笑的很冷静:“应该的。”
她每句话都不过几个字,郑明珠自然能感觉到她的疏远来,即使她想努力说点什么,还是避免不了一室尴尬。
容亭有耐心,干脆把自己当成客人,接过郑明珠给她端的一杯水,喝了几口,不经意的说:“我回自己房间看看。”
郑明珠眼睛一下睁大了许多,连眼角边的皱纹都变得明显,为了迎接客人而特意涂上艳丽口红的嘴唇动了又动,显然是想说什么。
容亭心里了然,但不会乖巧的说先不进去,是她的房间啊。
她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先上下看了几下,发现整体布局尚没有变化,她的书桌摆在窗外,她以前写作业写累了,一抬头就能看见天上明晃晃的月亮。
一张不大的床,还是靠在墙边,她以前喜欢贴着墙睡,因为睡觉不安稳,总是往地上滚。
再一看细节,没变的地方都变了。
她初中的时候喜欢做手工,叠了好多千纸鹤,各种各样的,还有星星,皮管子的能编出十二个角的,蓝白相间的星星来,编的久了,尖尖的小角戳的指尖都红了,但是看见手心里精致的小玩意,一点也不觉得疼。纸条叠出来的星星,圆圆胖胖的,胖鼓鼓的,很可爱。有的里面还写着几句话,那是一个少女的孤单心事。
容亭把它们分开放在好多个玻璃瓶里,排成整齐的一列放在桌上,靠近窗台。每次回来都像见老朋友一样的看它们一眼。
有时候一恍惚,还会以为自己是那个扎着马尾的初中生,穿着白色的校服,走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谁都会怀念自己的少女时光吧。
如今,都不见了。
虽然如容越之所说,早就晒过的被子蓬蓬松松的,散发出冬日阳光的松软味道,莫名的叫人喜欢。但是容亭一点也不想上去打个滚,因为她床上的床单和被套也换了,不是她用惯了的款式,很陌生。
明明应该难过,可是她竟然有点想笑,她不过因为爷爷生病治疗的问题和父母冷淡下来,但自问按时打钱,他们生日也会发短信问候,还没到彻底翻脸的地步,怎么他们就彻底忘了她呢?
她在房间里发呆太久,外面传来压的很低的说话声,是郑明珠在和容越之说:“你怎么就不早点说呢,等会你张叔一家人来了多尴尬,我们两家早就约好今年他们来我们家过,明年我们回访他们家的……哎,要不,你去劝劝她?”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容越之打断了:“我劝?我说什么,我有什么资格说,这是她自己家,妈,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他话说到最后真的生气了,声音有点大,接下来容亭又听见几声嘘,她觉得有点可笑,他们难道都不知道她这间屋的隔音效果最差吗?
外面忽然传来了开防盗门的声音,容亭屏住呼吸,静静的听。
她听见两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称兄道弟,很热络的样子。一个该是她父亲,容远,另一个声音听起来很爽朗,大概就是容越之口中的张叔,他们当年去西北支援建设所结识的一家人。
她静悄悄的走到门边,门是半敞开的,她就倚在门框上,看着两家人亲亲热热的打完招呼,郑明珠握住另外一个中年女子的手,半真半假的互相吹捧一句,一点也没老,只是她眼神一直在往自己容远身上瞥,想告诉他,家里来了个讨债的。
容远正忙着介绍自己的得意儿子给自己好兄弟看,听见别人感叹,博士生可真厉害了。张家的两个女儿看起来还在上大学,脸庞上带着一点羞涩,但是笑容还是明亮的,一进门就很乖巧的叫叔叔阿姨哥哥。
容亭低头,看着自己指甲上浅淡的半月型月牙白,静静等着他们客套完。
她没等多久,寒暄话没说几句,容亭就听见容远声音里满满都是热情:“来,进屋说,大老远的过来,冷不冷啊,张妍,张姗,是不是累了,你们郑姨给晒了被子,快去看看舒不舒服,床单是我帮着挑的,你们年轻人不喜欢老土,快去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等会叫你郑姨重新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