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誉和李捷进宫去了, 李大夫人命人弄了些吃食, 只是清河郡主和陆靖瑶不吃,旁人便是饿了也不敢吃。
李二夫人拍了拍陆靖瑶的肩膀:“好孩子, 你外祖母去了, 咱们都很伤心, 可你也不能饿坏了自己的身子,你吃一些, 让你娘也吃点。”
陆靖瑶点了点头:“舅母先把侄子侄女带下去用饭吧,他们年纪小。”
有几个还抱在怀里呢,年纪小,看别人哭也哭, 哪里知道真正的伤心是什么。
衍庆殿里,陛下看着放在案桌上的匣子问道:“那是什么?”
“回陛下的话, 这是家母临终前交代要臣亲自送到陛下手中的。”
“临终......。”
景德帝细细品味了一番,猛然清醒, 目光直直的落在案桌的匣子上, 头晕的不行,手指颤抖:“姑母怎么了?”
李捷qiáng忍着泪意:“家母不幸,昨日染上风寒, 后引发多种病, 食不下咽,滴米不进,今日未时,已经......已经去了。”
景德帝手扶着床榻要起身, 衍庆殿大总管换忙扶住他的手,劝道:“陛下,陛下保重龙体啊。”
“姑母,姑母。”
他扶着大总管踉踉跄跄的走至案桌旁,对着李捷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李捷看了赵誉一眼,赵誉目光微冷,垂着头。
要杀鲁国大长公主的是他父皇,如今鲁国大长公主走了,父皇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捷一退出去,景德帝就像站不住似的跪在了案桌旁,大总管想要扶他起身,触及赵誉的目光,微微叹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
赵誉跪在景德帝身侧安慰他:“父皇,姑祖母已经走了,您身体不适,还是上床歇息吧。”
“是朕害死了姑母,姑母昨日进宫看朕时还是容光焕发,她比朕年长三岁,这些年吃斋念佛,身子骨比朕硬朗,都怪朕,害死了她,阿誉,你可知你姑祖母临终前说了什么?”
赵誉沉默了会,道:“姑祖母是自缢而亡,但怕有辱皇室名声,只说和父皇是一样的病。”
景德帝苦笑了两声,头抵住匣子重重一磕:“姑母,是朕不好,你对朕恩重如山,朕却总是疑心你。”
他下定决心要杀鲁国大长公主,那也是在他死之后,如今鲁国大长公主先他一步而走,还留下话说是和他得的一样的病,分明就是告诉他,她在那边等他,他的姑母,出生便是穆宗最宠爱的公主,但凡她想要的,穆宗便会尽力满足她。
当年公主车架驾临晋王府,众人簇拥,何等风光。
穆宗为了让宠爱的公主开心,想尽一切方法,便是他这个囚禁在晋王府中吃不饱穿不暖的世子也可以一句话就放出来,姑母对他,关怀备至,他从晋王府搬到皇宫,随别的皇子世子一起听讲,姑母亲自为他选先生,替他在皇祖父面前说好话,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姑母给的,如今他坐在至高之位,心中想的,总是夺去姑母的一切。
姑母本该嫁给自己喜欢的驸马,却为了他,委曲求全,嫁给了李大将军,他登上皇位之后,心中本想着要好好孝敬姑母,可随着日子的推移,忍心在变,每当朝堂之上众臣上奏诉说李大将军的丰功伟绩,他这心里就越发不舒服,他是皇帝,没有一个做皇帝的喜欢风头盖过自己的臣子,旁人提起李大将军,都知道他是鲁国大长公主的驸马,而提起鲁国大长公主,无不赞叹一声,尊贵荣华,连当今圣上都要敬她三分。
若没有鲁国大长公主,便没有今日的陛下。
只这一句,便是对他所有努力的否认。
他密旨赐死李大将军,本以为姑母不知道,却原来姑母早已经把自己看透。
他面上敬着姑母,心中惧怕姑母,而内心深处是想摆脱姑母,如今姑母死了,他也活不长久了。
他手指颤抖的将匣子打开,里面有姑母的绝笔,还有他初入皇宫之时,随姑母学字时所写的。
他当初其实会写字,只是为了博取姑母的同情,故意写的歪歪扭扭,他的字与姑母的字有九成像,姑母亲自教他写字,他为了讨好姑母,字迹写的与姑母一般。
后来他意识到姑母对自己的影响,想要摆脱,可那一手字已经成形,便是刻意不去那么写,可写下的字还是同姑母写的一样。
“阿誉,是朕害死了大长公主,再也没有人可以挡在朕的身前,为朕谋划,为朕挡刀,为朕遮风挡雨了。”
景德帝思及yòu时鲁国大长公主对自己的爱护,心下难受,眼泪不住的往下流。
他本就视物不轻,这么一哭,眼前更加模糊。
赵誉扶住他的手腕,轻唤了一声:“父皇。”
“阿誉,你给朕读读,大长公主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