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他的举动,何英又急又慌简直要发疯。
余燕至心里有些底,他还记得师父说过的话,记得熊身上的弱点,只是他功夫不到家,能否制住这头野兽全凭运气了。既然跑不掉,那就拼一拼,试一试!他一手捏着石头,一手悄悄握住了何英的手,双眼紧盯奔跑而来的熊,目光锁住鼻吻,扬臂便要掷出石块。
然而关键时刻,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棕熊竟在距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低着脑袋“吭哧吭哧”啃起竹篮里的竹笋。
余燕至一怔,谨慎地收回臂膀,与何英视线交汇后同时保持了沉默。扶起何英,他一步步倒退,直至行得远了才背着对方匆匆离去。
何英的心怦怦直跳,方才情景不停闪现脑海,他险些送命,害他险些送命的是一篮竹笋,这竹笋不是别人的,是余燕至的!新仇旧恨一股脑涌上,他也忘了自己此刻还趴在对方背上,愤恨道:“余景遥是卑鄙小人,你比他还卑鄙!我若叫熊吃了就没人找你报仇了是不是!”
话音刚落,他便被余燕至扔在了地上。他本就扭伤了脚踝,如今整个屁股着地,直疼得半身没了知觉。
俯视何英,余燕至神情复杂,他想自己说过许多次了,这人为何总记不住?他心底一阵阵发冷,道:“你坐在这儿等着吧,我去找师父。”
言罢转身就走,眨眼功夫消失在了一处拐角。
余燕至这次造反得彻底,何英搬起石头砸得自己连路都走不成。他握拳狠狠捶向地面,他想朝天大骂,可再一想对方听不见,简直白费力气!他也顾忌着那只吃光了竹笋的熊,心里又恨又慌,从地上狼狈万分地爬了起来。左脚使不上力,连轻轻点地都疼得紧,何英金鸡独立地站了会儿,右脚一蹦一跳朝前挪去。
好不容易拐过道弯,白脸蛋变成了红脸蛋,何英看见了坐在路边的人。
余燕至手里捏着根狗尾巴草编的兔子,抬眼静静望向何英。
在周围扫视一圈,何英笨拙地跳出几步,拾起根树枝劈头盖脸朝余燕至抽去!他死咬着牙,想狠狠抽对方一顿,可他站都站不稳,那树枝落下时没有多少力道。余燕至不躲不避,挨了几下后突然抓住了另一端。
何英用力去夺,不料对方竟又松了手,他踉跄着一屁股跌坐在地,脸霎时更红了,但这回却是气得:“小混蛋!你敢骗我!还敢丢下我!”
余燕至觉得何英的疯劲又上来了,但一件事归一件事,何英朝他发疯可以,所以并不生气。余燕至走到他身边扶他,何英仍妄图“自力更生”,奈何摇摇欲坠不推就倒,最后被对方搀了起来,脸上很是挂不住。何英恼火极了,想余燕至太会装模做样,等在这处就为看自己的笑话。
余燕至欠身拍了拍他衣服上的土,将这不太情愿的人又重新背了起来。
勉为其难地帮余燕至拿着那只狗尾巴草的兔子,何英盯着小兔好半天,紧抿的唇角微微一弯,在余燕至耳边道:“给我的?”
余燕至将他往背上托了托,轻声道:“你想要就拿着吧,我再给师姐编一个。”
何英忽然就觉得这兔子面目可憎,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脾气真大,我骂余景遥一句怎么啦?”
余燕至不想接这话,若非后面那头熊,他一定将何英丢在路边。
“你也有爹,你能让别人骂你爹吗?”
当然不能,可余景遥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跟他爹比?何英晃荡着一条腿,哼了一声。他觉得现在不是个逞能的时候,等回去了他想怎么收拾余燕至都行。反正余燕至也不是个好东西。
余燕至没能撅回竹笋,丢了篮子,还搭进个原本活蹦乱跳的何英。他不想哑巴婶事后操心,就说何英失足摔进沟里,人没事,篮子给压坏了;哑巴婶还是操心,但若比起得知两人被野熊袭击,这样的程度就显得不值一提。
哑巴婶想探望何英,余燕至又说了些叫她宽心的话,然后把来时路上新编的兔子给了师姐。返回山下前,余燕至去灶房洗了颗甜瓜揣在了怀里。
那甜瓜脆生生的,指甲在顶上抠道缝就能一掰两瓣。余燕至甩净籽,拿着甜瓜进了屋。
何英坐在床边,裤脚挽过膝盖露出了白细细的小腿,只是那足踝肿得厉害,他自己抹了药油,这会儿脸上还是个疼得龇牙咧嘴的狰狞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