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台灯下,王恺指着一张小学一年级的语文试卷,对椅子上歪歪斜斜坐着的熊孩子道:“这是什么?”
熊孩儿挠了挠头,抓着铅笔小声道:“拿棍捅眼。”
王恺险些一口老血喷出,那试卷上的确画着只捅向巨龙的眼睛的笔,但拿棍捅眼是特么的成语吗?
“那是画龙点睛!”他敲了一下熊孩儿的脑袋,强压怒意道,“哪来的拿棍捅眼这个成语?!你们老师教的还是咱爸教的?”
熊孩儿认真道:“是爸爸教的。”
“爸爸教的?”语调顿时拔高,王恺忍不住又敲了一下熊孩儿的脑壳儿,没解气,他看了眼正在客厅看电视的老爹,很有一种请他老人家解裤腰带抽这熊孩儿一顿的冲动。
熊孩儿是他亲弟弟,比他小十一岁,正是人憎狗厌的年纪,大名叫王陆,但搁王恺这儿,他只喜欢称呼他为熊孩儿——两个音,跟红孩儿的三个音不一样,纯属恨称。
之所以王陆比他小十一岁源于夏国二胎政策的放开,说来也有意思,当初王恺老家的表叔因为农村人思想陈旧,在计划生育抓的火热的时候偷偷生了二胎,怀孕期间东躲xc,后来在孩子六个月大的时候被邻居告发了,险些被村支书拉到村卫生所强制引产。
那年代卫生所的设备啥的也比较烂,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的事,幸好最后几家东凑西凑,凑齐四万块钱罚金这才保住了孩子。
上次过年回老家的时候表哥还笑着说起国家差点在他还没出生时就给他扼杀了,现在发现廉价劳动力不够使了,就又放开政策了
不过也没什么怨言,纯粹嘴上发发牢骚,毕竟是自己先触犯了法律,也都清楚计划生育的好处,也谁都清楚每个好政策的执行者必定是良莠不齐的,国家也在改进,假如没有这些政策,初生的夏国又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便赶超了那些老牌强国?
“把题改好了让爸给你再检查一遍,我警告你我脾气好,咱爸脾气可不咋地,你再瞎鸡儿乱写,仔细你的皮。”
王恺吓唬道。
熊孩儿连连点头,这年纪的小孩儿就是俩字,欠揍。
花了十分钟把熊孩儿的作业检查了一遍,标注出错误,王恺就撒手不管了,他现在也忙得很,每天能抽出二十分钟给自己弟弟检查作业就不错了。
回到自己房间,关紧门便继续写自己的作业。
桌上摞着一沓卷子,五三宝典之类的习题册更是能堆成一座小山,可就这,他也已经快把那些大部头书给啃干净了,另有十二册恒水历年真题正乘着顺风快递,向他赶来。
不知不觉间,时间飞逝。
“已经十二点了吗?”
王恺抬起头看了眼墙壁上老式的挂表,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合上书,长伸了一个懒腰。
作为准高三生,刚刚送走老生们,他的学习压力越来越大,很多时候单纯的作业做完了,还要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他房间里的灯已经连续半年没有早于十二点熄灭了,而他第二天六点钟就要起床,六点二十到学校上早自习;他没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但他见多了凌晨六点的南希市。
王恺毫无疑问是学霸,但却不是那种天赋型学霸,而是努力型的。
他知道自己没有聪明到像那几个整天下课打篮球和王者荣耀,放学泡妹子去蹦迪还能拿年级前十的小贱人们的程度,所以从始至终,他就没有松懈过。
窗外一片黑暗,万籁俱静,他眺望着远方黑暗中,影影绰绰的高楼片刻,又望向灰蒙蒙的夜空,感觉放松了眼睛,才关上窗准备洗漱。
这几年他的视力下降的厉害,远眺十分钟或许只是杯水车薪,但他每天都没松懈过。
拧开水龙头洗脸,突然感觉手感有些不对,他简单擦了擦泡沫,眯着眼睛看了眼自己的手,这一看,便再顾不上洗脸。
他望着自己粗糙的,生满鳞片的手掌,一股寒意自脊柱尾端升起,瞬间驱散了盛夏的暑气。
盥洗台上的镜面里,是一个生有蜿蜒双角,浑身覆盖着紫色鳞片,脸上还沾着一些泡沫的怪物。
轰——
仿佛受到重击,他的大脑瞬间一片混沌,根本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缓过劲儿来。
王恺伸出手放在灯光下,看到的是一只生满鳞片的利爪,爪锋尖锐,仿佛淬了剧毒的漆黑指甲尖端还有个如同蝎尾的倒钩。
一切都栩栩如生,千真万确,绝非自己的臆想,更非幻觉能够解释的。
突然他感觉到后背一阵刺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