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启收购了得得的公司。她多半是见过方辰安了,这才喊着要出去散心。”
“还不是因为你!”梅子声音宏放的埋怨着,“当初你要是坚持不让得得去晨启上班,哪会有今天这出?”
“刻意阻止她去晨启,反倒会引起她猜疑。你不是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外地打拼吗?再说,晨启在柳城有近万名员工,得得一个小职员,就算干一辈子,也见不到高层几面。谁会料到……况且我对方辰安那孩子没偏见。上辈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都不追究了,方家有什么好……”
“说重点!”梅子性急地抢过话权,“你想咋办?”
“恐怕又要提及你舅父了。梅子,我欠你们的太多。”
“屁大点的事,老挂嘴边,烦不烦。”梅子仰了仰脖子,将手垫在头后,“我舅父是跟晨启有些纠纷,但你也说了,方辰安是高层,怎么会管这么小的事?舅父的事儿根本没经方辰安的手呀!”
“听天由命吧。”赵征平把手插在脑侧,准备休息,可久久无法成眠。
短短数日,女儿清减了许多,赵征平没有强求,宣布一家人先吃饭。
翰翰窜到得得身上,小猴子似的挂在她脖子上,双脚夹着她的腰,又是亲又是啃的。
亲热告一段落,翰翰急跑去翻行李。得得恍然想到,她竟没有给儿子带礼物回来。
翰翰失落的清声一哼,“妈妈,明天带我去买小汽车。”
“好好好……”得得慨然的应允了。
接着,翰翰伸出圆滚滚的小拇指,一面跟她拉勾一面乖巧的说:“妈妈,我听话的,只买一个。”
得得蹭了蹭儿子挺挺的小鼻子,抱起儿子,坐到了梳妆台前。
每次出门只许买一样东西,是mǔ_zǐ俩的约定。
莎士比亚说过,如果你没有某种美德,就假装你有。然后按照这种美德规范自己,即使到最后这种美德仅是你的一张面具,但戴久了,长入了肉里,便再难撕下。
“知足常乐”和“细水长流”正是她借由这个方法,灌输给翰翰的美德之一。
只是,镜子里的自己却没能办到。
想来是她断绝辰安的这张面具戴得还不够久吧。
还未及重拾好面具,得得就被父亲的一声命令唤出了房间。
桌上三杯热茶,一杯在右,两杯在左,二对一的格局显而易见。
“又是因为方辰安?”
父亲的单刀直入,杀得得个措手不及。她至始至终未提过辰安,父亲是从何而知的那?
赵征平把茶杯移向女儿,提掌压住女儿的手,轻轻安抚了一下女儿的震惊。“你们的事情我知道的比你多!”
见赵征平语气粗暴,梅子恐fù_nǚ俩伤了和气,便自觉充当起了坏人:“得得,晨启对不住我舅父,但我舅父对你我可有大恩。你再跟方辰安来往,就别回这个家。”梅子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没有逻辑的话,言毕赶紧虚张声势的撴了撴茶杯。
得得默然的盯着茶杯,梅子口中的舅父正是她过世的前夫。
当时,父亲给她下了最后通牒——不结婚就打掉孩子。她百般哀求,但父亲一意孤行,最终押着她走进了民政局。
自然,她也有妥协。
肚子里的翰翰一日比一日大,出生证、户口、疫苗以及日后的种种手续,对她这样的未婚人士来说,有着天然的不便。
虽然国内法规中有保护非婚子女的措施,但也正是因为这些措施,使她切实地感受到了歧视。
而且翰翰出生后,她唯一能仰仗的只有父亲,她没魄力和父亲闹僵。
她也能想象得出,在柳大校园里,必定流传着这样的质疑:标榜深明大义、清廉正直的赵大教授,怎么会教育出这么不知检点的女儿?
她可以承受恶意的中伤,但她不能让翰翰和父亲因她而遭受诋毁。
所以,她执行了父亲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