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药可有好些”平静没有波澜的声音从书房里响起。
“回王爷,奴婢已经无事了。”书房里,李沐媱回答道。
旁人若只是听声音,便觉得王爷颇为体恤下人:而书房里的二人,皆是平起平坐,甚至朱常洵还给她倒了杯水。
李沐媱接过水,抿了一小口。朱常洵才平静地道:“艮册向来如此没有规矩,这次回来听说也是生病了。”
他顿了下,又补充道:“他心肠不坏,且头脑还算灵活。”
李沐媱呵呵干笑称是。心中却腹诽,那个蓝衣少年心肠不坏她是赞成的,不过头脑灵活…她倒没怎么看出来。
“如今朝廷上变化颇多。这几日皇上在宫中也是受了凉,早朝时,谁知皇上还没睡醒起来。”
他如墨般的眸子垂下半分,仿佛是看向茶杯里漂浮的茶叶。
“这几日代替皇上处理朝政的,是那个叫魏进忠的公公。”
魏进忠就是组织大臣拥立太子登基的那位公公
她问道:“如今皇上竟如此信任他么那…那朝廷上的大臣们可有说什么”
“自然是有,不过如今皇上不在朝廷,他们又向谁说去”朱常洵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温热苦涩的茶水,声音依旧如面上表情那般平静。
仿佛这一切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见李沐媱没有再说话,他又说到:“我今日早朝以后去宫里探望了皇上。”
李沐媱抬头,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可朱常洵却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地问她:“你猜我进宫看到皇上在干什么”
她摇头。她怎么知道朱常洵进宫看见皇上在干什么,不过听他这样问,恐怕这皇上是在装病干其他事了。
“我看见皇上确实是躺在床上的,不过他露在金丝被旁边的木雕却没有仔细藏好。”他虽然在笑,可那笑意却从未抵达眼底,就连声音也并无一丝波澜。
李沐媱不由地想象着那个画面:年轻的皇帝手中紧握着还未刻完的木雕,见皇叔来探望,匆忙地躲进床上的滑稽情景。
“噗嗤。”见她失笑出声,朱常洵有些意外地看向她,李沐媱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失态,她尴尬地收敛了面上表情。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太对劲。
她略有疑惑地说:“不对啊…若皇上这般荒唐,那他这些天又是对你实施捧杀,又想方设法在你身边左右安插眼线…他若是对朝廷之事这般不关心…又怎么会想到这样做呢…”
朱常洵的手习惯性地轻扣着桌子,平静的说:“也许这些想法都是魏进忠想到的呢”
李沐媱怔愣了几秒,觉得此番道理也说得过去。又觉得好像还是有点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她却又暂时想不到。
……
如今李沐媱渐渐也觉得朱常洵也不是那般恐怖可怕。虽还是一如既往地板着个俊脸,但好像自那一次之后也从未恐吓过她了。
扣扣扣……两人同时看向门外,只听见王公公的声音此刻传来:“王爷,李姑娘。信王已经来王府上了,还…还指名要见李姑娘。”
信王他来找她做什么
李沐媱脑中闪过万千地问号,见朱常洵以一种询问地表情看她,她摊摊手,以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既然是找你,你去吧。”朱常洵继续喝着茶水,轻扣桌子的手却已经停下了。声音平静无波,甚至连眼神也没有再给她一个,显然是下了逐客令。
等李沐媱出了房门,见王公公此刻已经在门外等着她了。
路上,王公公小心翼翼试探性地问她跟信王又有什么关系。她也只好无奈说道只在那日宴席上见过信王一面而已。
王公公显然是不太相信的,只不过已经快到大厅,也没有再问什么。
还未进入大厅,便刚好看到一个粉衫丫鬟夸张地摇着腰枝,手里托着那应该是有些烫手的茶壶进去。
“信王爷…奴婢给您倒茶”只听那个丫鬟用娇嫩嫩地语气说道,走到台阶时,李沐媱还看到她那纤瘦的细腰悄悄向那位信王挪了几分。
王公公看见之后更是颇有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可惜他没有胡子,只见那双眼睛瞪的颇大地看向那个丫鬟,脚上步伐也重了几分。
而信王此时正颇为尴尬地接过丫鬟倒来的茶,见厅外李沐媱过来了,犹如见了救星。
他将茶杯放在旁边桌子上,站起身来,脸上扬起如沐春风的微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