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韩非笑得不怀好意,“原来子房是睹物思人。”
张良大方承认,浅浅一笑,“没错,不料还真见到了正主。看来子房以后得常来了。”
韩非的笑容褪去,神色蓦然哀伤,望着树上繁茂的枝桠,问道:“子房,你可知梨花么?”
张良从土里拾起一朵,拈在指间端详,轻轻一嗅,道:“梨花色白,有‘清白皎洁’的意思。”
韩非摇头,道:“非也。”
张良羞赧地低头,“子房班门弄斧了,请韩兄指教。”
韩非的眸子动了动,盯着枝桠缝隙投下来的光束,道:“梨花,离花。梨花堆满枝头,就是分别的时候。”
张良一时没反应过来,“韩兄?”
韩非紧接着又道:“子房,我是来辞别的。”
膝上的竹简“啪啦”掉到地上,砸坏了满园静好。暮春风急,胡乱搜刮一遭,雪白的梨花缤纷落下,似要将人湮没。
韩非心中万千不舍,从未有过的窒息的疼痛在心口泛滥,但他没有办法。
命运,是他永远挣不开的枷锁。
张良唯一经历过的离别,便是三岁时,父亲出远门做生意,骗他说是去买糖人,片刻就回来。结果他一个人抱着膝盖在门口的石狮子旁边等到天黑,都没有等到父亲回来。直至今日,残存的记忆已经模糊,他的亲生父亲仍旧在外面经商。
究竟是怎样的距离,才能够拆散人们这么久?
张良把嘴唇抿成一条线,良久良久,抬头问道:“远吗?”
韩非眼中盛满了不忍,喉头滚动,“是的......很远。”
张良又道:“去多久呢?”
韩非闭眸,“归期......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