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燃受到的冲击力比裴行遇更大,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天生残缺, 小时候会有怨怼会有不平, 觉得为什么别人都是健康的, 他要承受那么多。
后来长大了, 明白事儿了,又生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没有信息素怎么了他一样能比别人更qiáng, 眼睛不好他就用耳朵, 手指缺了一根握不住枪, 他就拼了命的去练。
别人花一天、一月, 他花一年、五年、十年。
本身就在淤泥里, 他不怕任何黑暗和曲折,只会抓住每一寸光明,然后用尽全力爬上来!
现在他爬上来了, 却得知自己本不该承受这些,是有人在他还没开始的人生里划了一笔。
靳燃对母亲没有印象,靳绍原从来不讲, 他脾气拗也不肯去问靳娴,对母亲的身份竟然一无所知, 这么看来, 她当年也参与过这个计划。
靳燃的手搁在裴行遇的肩上, 捏的他肩膀有点疼, 却没挣扎而是让他捏着, 悄悄忍住疼痛却也因此回神。
他将信息一股脑儿压在心底, 又因为这个计划联想起上次出征遇见方太白时,提到的“鸿鹄计划”,便问道:“您知道‘鸿鹄计划’吗?”
男人说:“知道,但你们能拿出的筹码只够兑换上面的问题,再多我怕你们给不起了。”
裴行遇:“您怎么知道我能拿出什么筹码,还有我们一到这里恐怕你就已经知道了吧,你到底是谁?”
男人轻笑,“我的身份你以后会知道的,至于筹码,就是你。”
裴行遇一怔,没听懂他的意思,难道他要自己的命?
靳燃也回过神来了,闻言立刻道:“什么意思?”
男人声音依旧轻飘飘地,“别紧张,我不要他的命,我说的是裴行遇的智慧和对亲情的责任,他一定会tiáo查这个‘星官计划’,我不是你们霍尔的人tiáo查有诸多不便,空有消息掀不起什么风浪,我需要一个人来帮我达成。”
裴行遇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想毁掉霍尔!
这人恐怕早就tiáo查的一清二楚了,关于自己关于靳燃,他需要一个人来将星际联邦捅个底儿朝天,人选是自己和靳燃。
裴行遇站起身,“感谢您的解惑,‘星官计划’我会一直tiáo查下去,当年的提出者和参与者都应该对受害者有个交代,得到应有的惩罚,但颠覆霍尔的事,抱歉。”
说完,裴行遇对靳燃轻一点头,“我们走。”
靳燃不做声地跟上去,一道走过长长的甬道回到了门口,按照李三白说的方式敲了铜兽三下,很快便开了门。
李三白在外头伸手:“两位请。”
裴行遇朝他略一颔首致谢,出了赌庄心脏还是紧缩着没有丝毫放松,侧头看了眼身侧仍旧呆立像是没醒过神儿的靳燃,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还好吗?”
靳燃看了他一眼,忽然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扯进怀里,将脸埋在他颈窝,拼命地汲取那股令他安神的石斛兰。
裴行遇整个人一僵,双手虚虚在半空中一会,却没推开靳燃而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将刚才在里面他跟自己说的那句话还给了他。
“别怕,我在这儿。”
靳燃埋在他颈窝里,声音几不可察地有些颤,无意义地叫他:“裴行遇。”
“嗯。”
“裴行遇。”
“我在。”
“裴行遇。”
裴行遇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答应他,告诉他自己在这里,靳燃的呼吸抵在颈侧的皮肤上,带起一阵湿热的麻痒。
“你别不要我。”
裴行遇手指一顿,他听过靳燃说过不知道多少次的表白,qiáng硬的、发疯的、温柔的还有故作可怜撒娇的,他都能坚硬如石地将他隔绝在外,但这个□□裸地示弱,他仿佛看见了那个年yòu无助的靳燃。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这么残缺,引颈鸣不平,却要遭受别人异样的眼光,他那么努力地证明自己,应该也是太害怕失去。
他只有变qiáng,才能把一切牢牢地抓在手里。
裴行遇心尖刺痛,靳燃这几个字就像是个烧红了的铁针,扎在他心脏最软的地方,从那里流出酸涩的液体,熏得他眼睛发雾。
裴行遇轻舒了口气,抬起头刚想说话一下子愣住了,拍拍靳燃的肩膀,“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方太白?”
靳燃最后在他颈窝里深吸了口气,扭头看了一眼,一个抱着猫戴着猫猫头面具的男人,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身后跟了两个同样戴着猫猫头面具,一蹦一跳的小ló lì。
“辨识度这么高,不是他还能是谁。”
裴行遇跟着方太白的身影看了一会,直到他拐进了赌庄看不见了才转头回来,“他来这里干什么?”
靳燃摇了下头,忽然脑内灵光一闪,“方太白知道星际联邦很多高层的秘密,就连上次你表面出征剿匪背地里是找‘银河之星’的事儿,连我都不知道他却知道,还有他说的‘天纪’号当年其实是借着出征清剿星际海盗的名义执行‘鸿鹄计划’,他的情报来源是不是刚才那个男人?”
裴行遇略一沉吟,“也有可能他们是一伙的,我们被他拽进星际空间就是一个局,表面是被你威胁说出‘鸿鹄计划’,其实这些消息恰恰是他想告诉我们的,利用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