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贞心思是多么聪慧?
她一心要捣乱,俯在关小七耳边说:
“笨奴才学着点,你看别人行事是几多高明有料哪?”
“明明是害怕书信上有毒,却假意推功让贤于人,真的是高风亮节。”
“可不就免去了不测风险?如此手段,才当的起是称王称霸的人物。”
“了不起,不得了!难得好人才。”
“你可有这样心思能耐吗?可不能只会做小无赖。”
她声音不低,相当严肃地教导自家奴才。
在场众人听个清楚明白。明王给她一语识破用心,再是久混江湖,也难免难堪不已。
关小七吃惊地问:“这信件难道有毒?”
他现在杯弓蛇影,最怕的就是有毒。
阿贞恨不得赏他一记耳光,伸手在他臂上扭了一下说:
“你这蠢材。非把人气活不可!这封信没毒。你放心了吧?满意了吧?”
关小七又说:“噫。只听说气死人的,没听过气活人的。”
“人要是死了,气气他就能活了吗?这法子好。”
阿真忍俊不住,“噗嗤”一笑,禁不住又低呼一声。
她再不敢看这傻人,也不敢听关小七杂七杂八,傻的气人的话;
收摄心神,潜心守固内息。
阿贞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里说:
臭小贼你知不知道,如果没这些人碍事,你这脸上早就吃上七八个红烧饼,开烧饼铺了。
既不能打,干脆不理他。
马老大闻言犹疑不定;双手僵在当场,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明王就更加尴尬了:自己出手也不行,不出手也不行了。
月姬笑说:“小妹妹真会说笑,不过这玩笑可不怎么好。”
“一语妨二英。手段高明,居心可不良呀。”
事态转向大美女与大魔女对话了,大事不妙,关小七心有戚戚焉;
赶紧上前拿起信件拆开,大声诵读:
臣:福清县知县李同叔谨奏:此番平潭一战,计倭寇不足千人之数。得奸人引导,乘隙寻暇,阴施狡诈。
二十余日间,陷长乐,马尾,连江各地,省城震动。
赖天恩浩荡。官兵一致戮力,困贼于平潭绝地,围匝九重,插翅难逃。
贼不得脱,故计重施,集聚所掠金银宝货,阴贿总兵官俞,此臣为中军执事所亲历事。
总兵官俞始则谬言贼势凶悍,宜困挫之,围而不攻,坐等寇援至,信风有利于贼;
继而网开一面,托词台风厉怖,宜趋避之;
海防开放,贼得乘夜脱走,致功亏一篑,竟未能歼灭此残贼,嗣后遗祸无穷,不知沿海边民,更多几番大灾。
臣身为职下,本不当揭发上官;然事关重大,臣孤军追贼,身被重创,于世不久矣;
再不上达朝廷知闻,难逃祸国殃民之耻,则虽百死而莫赎;
惶恐不安,慨然上书;
臣所言句句属实。如有诬词,愿受剐鞭之刑罚;
苟有利于朝廷家国,为民请命,则臣虽死犹生,幸莫大焉。
关小七读过书文。
人人都在想:
这文中所说之事如属实,俞总兵真真是一死难辞其过。
如不是事实,李知县人已归西去了,却上哪里找他对质去?
他言之凿凿,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俞大侠你浑身是嘴,也是有冤难申。
俞大侠已经给人下了大狱。这封奏书一出现,俞大侠的人头可不就落地了。
明王不等关小七读完,夹手就夺过书信;生怕再给关小七抢回。
他一动,月姬跟着动,上前维护明王。
这事该怎么处理?
事关一个大侠总兵的生死,更事关剿倭大局,真正轻易处置不得。
阿贞眼珠几转,有了主意。
向马老大问话:
“姓马的。我问你话,你要老实回答;如有假话,你可是要诛九族的。”
马老大既为豪强,几时给人这样问过话,脸色一变就要发作;
关小七踏上一步,只怕他不利于阿贞,那是拼了命也要与他周旋。
马老大自忖搞不定关小七,只好吃瘪。
梗着脖子说:“我金枪马远一世侠义,为何要说假话。”
阿贞说:“我暂且信你一回。你说这送信源头是福州知府吗?可不许诬赖。”
马老大听她问这个,当然气顺了不少,慷慨陈词:
“的确就是陈安之这个狗官。”
“告知我此事的人原是他同窗,更是他心腹马师爷,也是我的远房宗亲。”
“我这位宗亲,虽然是个迂腐文人,平日胆小怕事;跟着陈安之为虎作伥,作了一些小恶。”
“他毕竟是读圣贤书,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拼死透露此事。”
“可惜的是他已经叫人给杀死了,不然我也绝对不能说出他的事来。”
“贵小姐如有疑问,差人到当地一查便知真假。我马老大愿用身家性命担保。”
“陈安之。东南世家望族,结交各处财阀豪强。这事依此推论,大有可疑。”
阿贞自言自语之后,向关小七说:
“哈叭狗。你家这趟镖,怕是保不到杭州去了。”
“赶紧让你家镖局人等,早早散了,走远远处避一避。”
“不过这也好。看你还有什么借口,不跟了我去当狗奴才,当真想死吗?”
她是隔三差五地,不吓唬吓唬关小七,就觉得少了乐趣。
“马老大。你们福建一派是此事件起头,如今书文已在各位手中,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阿贞说的这事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