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嫁人。”英弘愣愣道。
“可有婚约!”司仪总管又追问一句。
“也没有婚约。”英弘继续愣愣道。
“不曾嫁人,又没有婚约,英侯你吓得是那门子傻啊,就算公主真嫁了人,或者有婚约,只要伯陀看上了,那你也得照办。”总管阴阳怪气道。
“不可不可……刚才在大殿之上,官家您也看见了,小女刁蛮任性,不懂规矩,哪能经受得起这等福气。”英弘总算找到了借口搪塞。
见英弘一百个不可一千个不可,司仪总管心生恼怒,便沉着脸色道:“伯陀还等着咱家的回话呢,如果英侯你要推三阻四,那就亲自对伯陀说去吧。”说罢拂袖而去。
“官家慢走,下臣这就与你一同去见见伯陀。”英弘汗落如雨,紧随司仪总管出了寝宫。
司仪总管面沉如霜,一语不发,只顾着朝前行走。英弘心里七上八下却似挂着十五个吊桶,随后而行。
未几时既已来到暂时安排的伯陀行宫里。
英弘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拜见傲奢。
傲奢正等着好消息哩,却见司仪总管愁眉不展的进来,就知道事有不谐,明知故问道:“夜深了,英侯还不歇息,来见寡人有何事啊?”
英弘诚惶诚恐,委婉道:“下臣特来感谢伯陀对小女的抬爱,只是小女年少无知,刁蛮任性,恐怕有负伯陀的一片爱意。”
傲奢虽已瞧出端倪,但当面遭到拒绝,也是羞愤难当。
他强忍着怒火,反问道:“寡人一言九鼎,既然把话说出了口,难道还有收回来的道理吗?”
“小女自幼就在荒蛮长大,粗姿愚质,不懂规矩,实在难以消受这种福气,祈望伯陀收回成命,下臣感激不尽。”英弘冷汗飕飕,胆战心惊道。
傲奢原本想给个台阶让英弘下来,自己面上也有些光彩,孰料英弘执意不允。
贵为贝机国的伯陀,富有万里的江山,几曾遭受这等羞辱,傲奢直气得下颌赘肉直颤,大怒道:“英弘,你可知你有两大死罪!”
“这…这…下臣不知。”英弘吓得面色如雪。
“好!那寡人就来告诉你:第一、寡人曾传旨各地,征送少女入宫,你有藏女不贡之罪;第二、这次克京人叛乱,你虽不是罪魁祸首,但也要落个管束不严,放纵下属之罪。”
“这?这这这……”英弘毛骨悚然,浑身汗水如雨,都将膝下跪出一大滩汗水来。
“如果不是我儿夜离三番五次为你说情,寡人早就宰了你的狗头!你如此不识抬举,难道是想要寡人再血洗一次斯图城吗!”傲奢怒气冲冲说完,霍地起身,拂袖而去。
英弘瘫软在地,唇齿哆嗦。
“英侯啊,伯陀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其中利害关系,你也应该知晓了:是女儿重要呢,还是克京族重要?你还是回去仔细掂量掂量吧,咱家明早等你的消息,若是迟了,一切后果可是都由你英侯自负。”司仪总管一旁冷冷道。
英弘面如死灰,应诺不迭,就恰如傻子一般,踉踉跄跄地撞出了行宫。
英弘失魂落魄地来至子熙公主的宫阁前,犹豫再三,才命侍女打开了铁锁,走将进去,却见子熙公主伏在桌上浑然睡去,一动不动。
那桌上油灯油将汲尽,光芒甚微。
他轻脚轻步地走到子熙公主面前,静悄悄地坐下。
惨淡的灯光影里,只见子熙公主娇面微侧,蹙眉而睡,左颊上分明还沾着淡淡的泪痕。
英弘的心仿佛撕裂了一般,伸出颤抖的右手轻轻抹拭子熙公主的泪痕,老泪不由夺眶而出。
子熙公主忽然就被惊得醒来,启开秀眼,却见父亲英弘静静地关注着她,老泪盈眶,她不禁悚然一惊,急问道:“爹爹,你怎么了?”
“没…没事!外面风大,爹爹的眼睛又是个老沙眼,一经风吹就干涩的痛。”英弘自知失态,连忙拭去眼泪,然后轻抚子熙公主的秀发道,“不曾想转眼之间,我熙儿竟然已经长大成人了,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而且又知礼懂事,真是叫爹爹高兴啊。”
“爹爹,你今夜这是怎么了,怎么无端地夸起熙儿来了?”子熙公主娇羞得低下头,并不明白英弘的言外之意,更不知其父此时心如刀割。
“熙儿啊,你既然已经长大,这迟早都是要嫁人的,爹爹给你应了一门婚事,特来与你商量商量。”
子熙公主娇脸一红,头低得愈低,竟不好意思起来,心里却美滋滋的,脑中浮现出夜离的笑容。她扭捏作态道:“全凭爹爹做主。”
“好…好孩子…毕竟是爹的好孩子啊。”英弘干涩涩地感叹,犹豫了片刻,却是无从开口。
但毕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司仪总管明早还等着他的回话哩!于是他无奈道,“伯陀如今已看中了你,要娶你入宫,享受荣华富贵去,你可愿意?”
啊!这怎么可能?
居然要嫁给傲奢?
居然要嫁给傲奢!
居然要嫁给夜离的父王——傲奢!
子熙公主猛听到这番话,犹如万里晴空突然劈下一道雷电,直惊得眼前发黑,脸色惨白,浑身不停地颤栗起来。
许久许久,她才缓过神来,喃喃道:“爹爹,你…你已答应了?”
“伯陀发下话来,爹爹敢不答应吗”英弘神色惨然,仿佛瞬间苍老,“熙儿呀,爹爹将你关禁起来,就是为了防止此事发生啊!当初伯陀征召天下少女入宫时,爹爹违抗他的旨意,将你隐瞒了,可是你……哎……如今说来也是无益于事了,也许这就你的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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