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他们殿下喜欢清静素洁,不爱热闹喧嚣。就算是国诞日,宫里的长廊下每隔三五步都有华灯高悬,可进了顾念的府邸,却是灯火稀疏。
“阿弈,你回去睡吧。”顾念走到内院,自己的寝室前,他带着些醉酒的含糊,轻声道,“我想在这儿坐一会儿。”
柳弈却没走:“臣陪着殿下。”
顾念挥退了所有的宫人,他坐在屋外廊下,靠着一根柱子,喃喃道:“阿弈,我很高兴。”
柳弈知道他在说谎,虽然这件事成了,顾念的属下亲信无不欣喜激动,觉得离大业更进一步。但顾念不高兴。
自从他们留在邵国的人,最后一次传了消息回来,他就再没高兴过。
容瑾要成亲了,和桑家的一位小姐。
顾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柳弈也在场。当时柳弈几乎惊骇地去看顾念。顾念却始终很平静。平静地,就好像他真的释怀了一样。
但容瑾成婚的那一日,柳弈半夜醒来,总觉得放心不下,决定打着灯去顾念那里看看。微弱的灯光中,他看到顾念一个人,穿着单衣,孤零零地坐在屋外廊下,手里拿着那对双鱼。
它们原本该远隔千里,分别在一对有情人身边,但如今却都在顾念手里。
他陪着顾念坐了整整一晚,顾念只说了两句话。
“他随手扔了,永远别让我知道也好。”
“为什么,还特意叫人带给我,为什么对我这么绝情?”
那一日后,顾念再没提过容瑾半句,一心扑在复仇和大业上。但柳弈知道他从没忘记过容瑾。
他腰上永远都带着那块粗糙的鱼状玉佩,就算这玉真的半点不值钱,另一块也已经被它的主人无情舍弃了。他及冠那一日,为自己取了字叫“如琢”。他将自己院落的布局做了点改动,柳弈常见他一个人在廊下坐着。
他身边的人,都当他喜欢廊下正对的那一片修竹,暗地里赞他君子风雅。
只有柳弈知道,和风雅没半分钱的关系,顾念在邵国的时候,不管做什么事,都喜欢坐在那个位置。因为容瑾爱翻那对面的墙头,只要他翻上墙,两人就能四目相对。他是在等容瑾。
三年过去了,他还在等容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