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江水滔滔。
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楼船在起伏的波涛中微微摇摆。
夜已深。
除开守夜的扈从,楼船上贺府一行人,包括船夫,厨子等,都已经进入梦乡。
三楼的卧房是最好的,连排的四个房间,分别住着贺亦儒,贺一鸣,九木,林元常。
此刻,九木大师辗转难眠,心思沉重。
明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在贺府蛰伏了这些天里,他的忍耐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了。
贺亦儒是正人君子,从不放荡,没有花天酒地,骄奢yín逸,反而讲究严于律己。
明道德以固本,重修养以安魂,知廉耻以净心,去贪欲以守节。
而他九木呢,一个连睿亲王最宠爱的妃子都敢睡的人,图的就是逍遥快活,无所欲为,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他与贺亦儒完全是两个极端,不是一丘之貉。
可是,为了接近贺亦儒,他扮作世外高人闲云野鹤,人前道貌岸然,无欲无求,一派高人风范,他么的,彻底把自己坑苦了。
他与贺亦儒,整天不是下棋,弹琴,就是谈经论道,修身养性,玩得是够高雅,有逼格,却没有一样是他真正喜欢的。
草他个大尻的,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九木想要的,是睡很多女人,大把花钱,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怎么痛快怎么来。
享受人生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与贺亦儒在一起的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一种莫大的煎熬。
时刻装作正人君子,其实比什么都累。
尤其是他九木这种贪欲心特别重的人,心累的要死。
可以说,九木心中抑郁已久,恨不得把贺亦儒大卸八块。
可恨的是,那个来历不明的花农盯上了九木,此人深不可测,九木看不透,让他有几分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九木他被睿亲王通缉着,外面有很多赏金猎人想要他的项上人头,暂时窝在贺府里避避风头,不失为上策。
所以,九木一直咬牙忍着,忍着。
“忍字头上一把刀,老子忍不了了!”九木受够了这种撸管爽一时的苦闷日子。
“明天,林元常必死无疑,金刀门应该不会放过贺家人。
只要金刀门对贺家下手,那个花农应该不会置之不理,在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之际,我可以趁乱浑水摸鱼,大捞一笔。”
九木没有把握打得过那个神秘的花农,不敢硬来,只好退而求其次,见机行事,采用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法子。
“那个疑似能够操纵乌鸦的贺一鸣,明显察觉到我来者不善,但他极可能只是驯养了一些乌鸦,不是玄士,终究是凡夫俗子,怎知我的本领有多厉害?”九木思量来去,下定了决心。
他最大的底气在于,还没有人知晓他的身份,以及他所拥有的玄宝是什么。
蓦然!
甲板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咚咚两声响。
“公子,是我,有急事禀告。”
九木听到了孙雷的声音。
贺一鸣就住在隔壁,船舱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仔细一听,能听得很清楚。
门吱呀开了。
贺一鸣问道:“什么急事?”
孙雷道:“公子之前让我调查九木大师的底细,我一直在派人打听,就在今日大埠头码头,有个人认出了九木大师。
这个人约我今晚三更在芦苇荡见面,只要我给他一百金币,他就把九木大师的底细全部告诉我。”
贺一鸣道:“好极了,终于能查到九木的底细了,这个人对自己的身份来历含糊不清,想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查清楚他的底细,就能收拾他了。”
孙雷道:“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前往芦苇荡,公子等我的好消息。”
“小心点,快去快回。”贺一鸣叮嘱道。
随后,又是一阵快跑的脚步声,以及关门的响动。
九木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满是惊色。
“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暴露了!大埠头码头人多眼杂,有人认出了我,到底是哪个王八蛋!”九木心头无比郁结,怕什么来什么,来得真不是时候。
“不能坐以待毙。”九木眼中闪过狠辣之色,悄然打开门出去,看了看月色下的山野,很快发现一道背景渐行渐远。
九木旋即下了船,尾随孙雷而去。
他要把孙雷和那个认出他的人,一并杀掉。
“我的身份还不能暴露,能瞒一时是一时。”九木面色阴沉如水,满是重重杀机。
芦苇荡就在金鼎山向南的山坡之下,足有十余亩之大,一眼望不到尽头全是高高的芦苇。
正是冬至,芦苇已经枯黄,透着几分荒凉。
孙雷进入芦苇荡后,身形一闪冲入芦苇丛中,忽然消失不见。
紧盯着孙雷的九木吃惊不小,目光来回扫视,却是找不到孙雷的半个影子。
正当此时,忽然有一声长啸传来。
“朋友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请出来一见。”雄浑的声音在芦苇荡回荡着。
九木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子。
却见不远处忽的亮起一团微光,似乎是一盏灯笼,隐约可见一道身影。
这时候,孙雷忽然跳了出来,落在了灯笼旁。
“拜见门主。”
孙雷跪倒在地,朝那人行礼,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应邀而来的赫连熊。
“原来是你。”赫连熊目光一闪,打量了几眼孙雷,脸上浮现恍然之色。
孙雷是林元常最得意的弟子,关于这一点,金刀门自然早就掌握了,对孙雷也有过重点关注。
赫连熊也有此猜测,出卖林元常的人,极有可能是林元常的徒弟之一。
孙雷低头道:“良禽择木而栖,孙雷诚心投靠门主,望门主收留。”
赫连熊心中无比快意,哈哈笑道:“如果林元常知道你背叛了他,恐怕要气个半死。”
顿了顿,“好!既然你诚心归顺,本座就给你一个机会。待你正式拜入金刀门后,本座立刻提拔你为‘青虎堂’的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