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摄政王是因为什么原因为难祖父,只要他们能想办法缓解对方的病症,也许就可以为祖父换得一线生机。
毕竟煜亲王多年被魇症所扰,应当也很想找到让自己“痊愈”的方法。
简遵友好不容易才得到“恩典”,让他可以送年哥儿他们离开,又怎么可能让心爱的孙子被此事牵连,他想也不想就立刻道:“莫要胡闹!”
大概是觉得自己过于严厉,会让简晓年生出逆反的心理,他很快又缓和了语气安抚:“年哥听话,过两天就跟你叔父去宁安。”
简晓年沉默了一阵,抬起头看向简遵友,目光中的坚定和执拗显而易见:
“祖父说,无论发生什么,这都是您自己抉择所致,可见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承担责任。孙儿明白这个道理,如今也下定决心,若不能完成,必将终生带着遗憾和悔恨……祖父向来疼我,就让孙儿试一试,若是因此死心也就罢了,若因此获罪,得到惩戒,那也正好践行这个道理。”
他想到了什么,面上流露出怀念和感激的神情:“孙儿yòu时那般模样,祖父都不曾放弃,如今还有试一试的机会,求您成全我,让孙儿留下来陪祖父,孙儿不想现在就放弃!”
简遵友看着简晓年,心中不可谓不震惊。
他一向都知道,自己这个孙子又聪慧又孝顺,虽然平日里和晓令打打闹闹,却总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
但他不知道,这孩子还这么小,就已经懂得那么多道理,甚至学会用直击人心的方式来彻底说服别人……他的瓷娃娃啊,真的已经长大了!
让孙子终生带着遗憾和悔恨,这是何等的负担,简遵友光是想象,就心疼不已。
简晓年见祖父面露犹豫,似有松动,赶紧再接再厉:“祖父,反正三月期限还不到,您带我去试一试,只要我们小心些,也许摄政王发现不了端倪,那就算不成功,也不过是次不对症的治疗,到时候孙儿就认命,听祖父的话,立刻离开天京。”
这承诺十分“动人”,打动了简遵友,让他松了口:“你将洪悬大师说的法子告诉祖父,你就不要涉险了。”
“时间紧迫,若要全部告诉您,恐怕已经来不及,更何况京中每次义诊,孙儿都有去帮忙,那摄政王难道还有三头六臂,跟普通病人不一样吗?”
——傻孩子,那肯定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
简遵友摇了摇头:“祖父见了煜亲王都不能完全静下心来,又怎么放心你到他跟前。”
如果机会只有一次,那简晓年必须亲眼观察煜亲王的反应,这样就算当场要换方子,他准备现成的东西,临时tiáo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关于这点他只能软磨,趁祖父松口,再仗着对方对自己的疼爱,好生相求,直到祖父答应为止。
……
简遵友一夜未眠,最后终于还是同意了简晓年的请求,他让周齐给住在别处的简行远送信,说要推迟行程。
简行远也不想弃老父而去,但听到周齐传信说简老太爷下次去摄政王府要带着年哥儿一起,就着急了,他立刻带着独子过来,自己去找简太医,让晓令去找年哥儿。
“白瓷疙瘩,你是疯了吗?竟然要跑去……跑去那个地方,你不要命了!”
听到少年中气十足的声音,简晓年微微一笑:“你敢这样叫我?当心我告诉叔父去,让他打你手板心。”
简晓令听他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只觉得更生气了,他紧紧抓着简晓年的手腕,仿佛用上了吃nǎi的劲儿:“你现在就跟我去百草堂找祖父去,说你不进煜王府!”
简晓年和他同龄,但因为yòu时不足,生得倒比简晓令瘦小些,他挣不开对方,也不打算挣脱。
用另一只手覆在简晓令的手上,简晓年收起tiáo侃的笑容,郑重地跟简晓令道:“若我去了,也许祖父就有救了。”
少年闻言,瞪大了眼睛:“你莫要以为自己突然变聪明了,跟僧人学了点稀奇古怪的医术,就真的能给人看病、治病了。”
他已经从父亲那里听说了些缘由,心中又是生气又是焦急,这才马不停蹄跑来阻止。
“晓令,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我真的有点办法能帮祖父,劳烦叔父、叔母和你在京中多待两天,等等我,行吗?”
简晓年生得像他母亲,外貌极其出sè,若他小意殷勤地求你,那双漂亮的杏眼就充斥着期待之意,让人根本不忍心拒绝。他平日不怎么用“这招”,可但凡用一次,必须“致命”……
果然,简晓令见状顿时哑了声音,再没办法对他“凶巴巴”,让简晓年有机会开口说话,跟他解释。
这边简晓年安抚了堂弟,那边简遵友也说服了晓年的叔父简行远,父子俩无奈接受他们祖孙俩突然的“任性”,先行归家等消息。
随后简晓年开始马不停蹄在家中准备到时候要用到的东西。
虽然自己也要跟去,但在亲王府里他一个助手说不上话,很多地方还是要祖父在前,所以一些基本的事情要让祖父知晓才行,是以有针对性的“教学”极有必要。
时间就这样飞快流逝,很快就到了他们要进摄政王府给煜亲王请脉的日子。
……
下了马车,看到敕造煜亲王府的牌匾,简晓年在车上还忐忑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毕竟有再多的不安和恐惧,成败都在此一举……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好好表现,焦虑有何用?
因着简太医的到来,王府长史亲自来迎接他们,并护送简太医和他的医助到内院去见亲王。
走在祖父坐的软轿旁的简晓年步履匆匆,几乎没时间去观察周围的环境,他只能在心底想:“这么大的地方,煜亲王一个人住着,该有多孤独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视线突然开阔起来,简晓年发现他们来到了一片水域前。
虽然已经事先听祖父提过,但亲眼看到煜亲王宅邸里有这么大片的湖,湖中央还停着一艘船坊,简晓年只觉得煜亲王不愧是摄政王,这么大手笔恐怕难有人再出其右。
这时候,王府长史对简遵道:“烦请简大人稍等,吾等这就送您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