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福上前磕了个头:“账房重地,小人原本没资格靠近,也是前儿胡先生和大掌柜在账房拍了桌子,动静大了这才听见,大掌柜气的不轻,昨儿胡先生就称病告假了。”
多福垂着首,从袖子里看一眼伯安大哥和少奶奶:“小人听见胡先生说‘老爷这是信不过我胡寿昌,我在任记半辈子,断没道理让个孩子指点!’,大掌柜声音不高,说了什么小人没听清,胡先生走的时候铁青着脸,大掌柜脸色也十分难看。”
多福还挺谨慎,没听清的一概不做猜想,只说:“听的不真,不敢瞎说。”然后把钱掌柜的脸色表情如实说一遍,搞得人还要连听带想才能把事情缕清,我在乔升平身上藏着,心想,这小子真是个猴,听他半天,囫囵话一句没有,反正你怎么想那都是你自己的事儿,跟他这个小伙计没得关系的呦!
伯安大哥打发多福出去:“看来是新账簿的事。”
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我也听出来了,胡先生是茶叶店的账房先生,来任记有些年头,估计仗着有点手艺让人捧惯了,老家伙倚老卖老瞧不起伯安后生小辈,兴许还添着好为人师的脸面,让他用伯安新改的账簿那不跟扯自己脸一样!看今天这架势,怕是其他分号的账房也是这个心。
早有人去找钱掌柜送信,钱掌柜带着两个伙计急匆匆回来,抓着伯安大哥两只手不住眼的看,浑浊的泪眼里藏不住的又羞又愧,伯安大哥回握住钱掌柜的手,叫了一声钱叔:“您先歇歇,店里的事儿我听说了,待会儿还要麻烦钱叔细和我讲讲。”
钱掌柜且羞且怒,老脸通红,他叹一声愧对任老爷信任,又责难自己没把胡先生劝回来。原来那日各分号收到通知就有人不大痛快,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记账本事,哪个说不好就不好了?何况还是借鉴的西洋记账法,最后几个账房的老人一合计,这事儿不能做,这等于是拿老祖宗的东西往地上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