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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司马峨的课,宁独来到了青杏园,看见了不高兴的胡然,笑道:“哟,你这是怎么了?被草上的线给缠住了吗?”
“少爷。”胡然叫了一声,颓然地坐下,用双手托着下巴,一脸的不高兴。
“余桃先生呢?”
“走了,说是要砍了这里的桃树。”
“怎么回事?”
胡然便原原本本地将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宁独。
“少爷,你说那些人可恨不可恨!”
“可恨!”
“那少爷你可不可以帮我出气!”
“怎么帮你出气?”宁独忍不住笑了出来。“要我带着你,一脚踹开青杏园的门,大吼着让今天早晨欺负你的人站出来,然后把他们挨个揍成猪头?”
“好哇!真是太好了!”胡然一听就开心了。
“好个屁!”宁独脸色突然一变。
胡然经历了大起大落,快要哭出来了。
“你吃了余桃先生那么多桃子,难道就没有想过替他出气吗?真正受辱的不是你,而是余桃先生。人活一口气,有些气,要靠自己争回来。”
“那我,要怎样替余桃先生出气?又怎么争气?”
“正名。”
“证明啥?”
“是正名!为余桃先生正名,他三十年所学,并不是没有用的,而是真才实学!”
“可少爷,我能做什么啊?”
“你跟余桃先生学看线,由你这个徒弟来为师父正名。”
“啊?”
“你不同意?”
“好的吧,少爷。”胡然有些委屈,却又觉得少爷说的有道理,她想了想,又问道,“少爷,我学看线,有什么用呢?”
……
“有什么用呢?”
余桃的脑海中不停地回响着这句话,即便是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根本没有用。
回想自己的一生,真的尽是失败。
父亲屡试不中,将所有希望寄托于自己身上,奈何自己资质愚钝,头悬梁锥刺股也不得学,在学堂时也是遭受着同学的欺辱。结果也与父亲一样,屡试不中。最后不知父亲从何处听说的途径,变卖了家产,凑齐了路费,让自己来天都求学。
可,愚钝的人,在哪都是愚钝。
一路跌跌撞撞来到天都,刚落脚钱袋就被骗了个精光,只得流落街头。且不说能否求学,就算吃饭都成问题。可能是上天都觉得自己太过可怜,让自己误打误撞之下,将青藤园的招生当成了施舍粥饭的,莫名其妙地报了名,最后竟也稀里糊涂地考上了。
然而,人生怕也只有这一件如意的事。
三十年,不得学,期间连个朋友也未交得。
眼看着他人高中,眼看着他人步入朝堂,眼看着他人封妻荫子,眼看着他人春风满面,自己却一无所得。
比起不得意,孤独才是让人备受煎熬的事情。回忆起与他人开口说话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唯一的喜悦,大概就是前些日子胡然与宁独。可是,自己也不能害了对方。连累着对方跟自己一同受辱了,真是万分愧疚。
每月往家中修书一封,且只说在青藤园中求学,其余一律不谈,甚至有时在书信中编织些美好的谎言。
三十年,未曾归家,父亲母亲身体如何了?现在,还能认识吗?
恐怕,相逢应不识了。
余桃走到了萤雪湖边,望着平静的湖面以及远处三三两两的行人,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失败的人生啊。”
“多么懦弱的人,连投湖都不敢。”
“我真是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余桃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湖面,只差一步,就可以踏入了湖中。
“是啊,如此失败的一生,该结束了。”
余桃闭上了眼睛。
“余桃先生!”刚才桃林离开,来到了萤雪湖的宁独看到了余桃,隔着很远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