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哭了,这还是林然第一次看见看见沈钰哭,他把沈钰身上的毯子掀开,替他换了新的裤子。沈钰的呼吸沉重,喉咙里穿出来哽咽的咕咕声音,眼睛里却燃着两簇火,林然抬起头问他:“沈钰,你要和我走吗”
话还没说完,沈钰忽然伸手,按住了林然的后脑,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脖子上传来清晰的剧痛,沈钰使劲儿的咬着林然的脖颈,似乎是想把那嘴里的rou撕扯下来,林然吃痛,伸手去推,却在按住沈钰的肩膀的时候停了下来,因为沈钰的眼泪咽shi了林然的脖子,大片大片的淌进了林然的脖子里。
他微闭着眼睛,推开的手变成了抚摸着沈钰的头发。林然舍不得推开沈钰,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脖子的地方,破了皮出了血,沈钰却紧咬着不松口。
痛苦的含混的脆弱的声音在林然耳边响起:“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要遭受这种”隔的这么近,林然能够清晰的感知到沈钰的痛苦,他说:“沈钰,没什么大不了的,都会好起来的。”
门外传来走动的声音,林然得走了,两个人这才冷静下来。林然低垂着眸子,认真的问他:“沈钰,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沈钰仰起了脸,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林然,你快走吧,我哪也不去。”林然说:“你就这么放弃了吗那个人不是你亲妈对不对,我认识的沈钰是绝对不会服输的。”
林然跳出了窗口:“一周以后,还是今天这个是时间,我来找你,你要是愿意和我走,就把窗户打开,我看见了就接你出去。我会一直等你到凌晨三点,如果到凌晨三点你还没开窗,那我就再不干涉你了。”
二狗在楼下接了林然回来,他看见林然用袖子蹭了一把眼泪,脸憋的痛红。忍不住的问:“这是怎么了”
林然的脸色要哭不哭,哑着嗓子:“我得把沈钰偷出来,二狗,我看着他这样心里难受。”
第二十一章
林然在离开京城之前,去找了一次陈菏泽,然而陈菏泽的办公楼太大,他不知道自己该这么找到他爸,他给贺秘书去了个电话,让他转告陈菏泽一声,就说林然在楼下等他。他在他爸的办公大楼下面围着车转悠了好几圈,企图想想起清楚这么给他爸说清楚,要上那么一大笔钱。
这钱不是用来干别的,他想要带沈钰离开京城,没有钱肯定是不能行的。况且郁生爷爷在疗养院的钱也不能断了,他一个学生哪来的那么多钱安置这两个人啊,想来想去只得去找他那个爸。
在林然转了20多圈以后,陈菏泽终于下了楼,因为对林然欠的太多了,反倒是生出了许多惧意来。林然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就问他要钱。陈菏泽这暴发户对钱看的极重,一听到林然问他要钱,眼睛睁的跟牛眼似的,问他:“你要钱做什么”
林然烦躁的摸了摸头发:“我知道你在北苑那养了个三,那三过几天可能会给你生个孩子,是男是女我不清楚,但是你能生一个就表示还能生第二个,总归会有个亲儿子的。以后要继承家业也好,你要培养也好,总比我这种婊子养的出身光彩,你就当给我钱,我以后不会到处说你是我爸,你也不用承认我是你儿子,你就当一次性买断了。”
都这么一番说辞了,陈菏泽还跟林然讨价还价呢,最后利林然要的数额,陈菏泽还给他打了八折。林然拿着那他爸给的那张卡,戚戚然的去了青山疗养院。
郁生还是不认得人,到处在找崇远,找不到了老人家急一个人在树下发呆。林然过去摸了摸他的手,跟他说:“爷爷,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了。”郁生才有了一点反应,他浑浊的眼珠看像林然,好像早就知道他要走了一样,缓缓的说:“孙子,一路平安。”
郁生根本不认识林然,只是知道有人问他叫爷爷,继而说起自己要走了,他依照本能的回答了一番。林然找了爷爷的主治大夫,说自己要出去一阵子,可能有段时间不回来,要他好好照顾这着,然后把那段视频交给了医生,告诉他:“如果有一天,郁生记起事情了,开始埋怨崇远什么的,就把这个视频拿给他看一看。”
随后他用陈菏泽给的卡,给爷爷去交住院费。大夫问他要交多少钱,林然想了又想,把那张卡上的大部分钱都给划掉了,自己只留下一小部分,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时候回来,只当时走的久了。
星期五夜里十一点钟,林然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然后拿起了脚边的行李,推开了家门。这个时间的京城正是喧嚣躁动的时候,满大街的灯光,音乐,整个城市如同一座琉璃的不夜城。林然目光坚定的看着远方,他希望沈钰能跟他走,他希望沈钰能够不对命运屈服。11点半,林然到了别墅的楼下,他蹲在一个隐蔽的墙角,看着沈钰卧室的窗户,紧闭着。
12点钟窗口还是紧闭着。
午夜1点钟,还是没有打开的预兆。
林然有些泄了气,他觉得或许沈钰可能不会跟他走了,这个认知让他觉的有些难过,他提了一脚自己的行李,看来是白收拾了。
终于,那窗子在2点半的时候打开了,随着窗子缓慢掉落下来的先是轮椅。林然欣喜的睁大了眼睛,跑到了窗下,眼睛亮亮的看着沈钰:“沈钰,你决定好要跟我走了吗”
楼上的沈钰点了点头。
沈钰吃力的探出了自己的上半身到窗口,看着楼下那个眉眼艳丽一心想要救自己少年,一瞬间觉得哽在心上的所有疲倦,所有不甘都灰飞烟灭了,心都变得熨贴。
楼下的那个人仰着头笑的干净漂亮:“沈钰,你跳下来吧,我接的住。”
沈钰削薄的嘴角扯出了一丝自己都觉察不到的轻笑:“那你可接住了啊。”
“嗯。”
耳边尽是风的声音,他的少年还是抵挡不住自己的体重被压倒在地,就是这么一个浑身单薄的人,一心想要拯救他的生命,全力的想要把他拉出泥塘,林然那么弱小,却又那么强大。
夜里还有最后一班通向火车站的公交车,林然不紧不慢的推着他上了公交,投了2块钱的硬币,从这到火车站要40分钟,俩人从前关系就不是很好,这会空间夜车上安安静静的,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沈钰面无表情的看着车窗外,林然则是翘着一撮头发看着沈钰刀削斧凿的侧脸。
“好看吗”沈钰淡淡的开口。
林然抬起了胳膊,用自己细长的手指把沈钰额前的头发拨开:“好看。”
过了一刻钟,林然才缓过神来思量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他觉得有些难堪,于是咳嗽了两声,欲盖弥彰的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指着公交外面的月亮:“你看这月亮是不是很好看啊。”
沈钰瞟了一眼说了一句:“还行。”林然是彻底的受不了这个气氛了,他摊了摊手敞开了直接说了。
“沈钰啊,我们这样聊天真的好尴尬啊,我其实就是想说你长得好看,但是我要是夸你好看,我又觉得自己尴尬,所以我才问你月亮好看不好看……”
沈钰拧着眉头问:“你觉得的和我在一块尴尬”
林然咳了一下表示:“没有,我能和你在一起我和开心啊,我喜欢你那么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林然忽然间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沈钰,你千万不要觉得我是为了让你喜欢我,才带你走的,我只是看着你那样我好难受。将心比心,如果你是我,陈卿遭遇了你这种你也会救他对不对。”
林然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什么,他只是想让沈钰别有压力,可是开解了那么多,林然还是像听沈钰说一句:“我不喜欢陈卿。”
夜风微凉,天边悬着一弯明月,公交在夜风里飞驰着。车内静悄悄的,连开车的师傅都卷带着,睁眼都像是一件极难的事儿。
至始至终,沈钰都没有说那一句会让林然觉得踏实熨贴的话。那一刻沸腾他的心参杂了一点小失望以及一丢丢难过。可是路毕竟是自己选的,总要走下去不是。
沈钰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却在俩人下车的时候,用手悄悄的摩挲了林然气馁的发旋。
他们都是没出过国内远门的人,林然把自己的围巾拿了下来,系在了沈钰的脖子上,推着他看售票大厅悬挂的列车时刻表。他问:“那么多站可以停,沈钰我们去哪啊”
沈钰低沉的声音缓缓的传来:“我生母在世的时候,最不喜京城的冬日,我们去一个有海没有冬天暖和的地方吧。”
时刻表跳动了一下,林然指着一个闪着红字的城市:“那我们就去海市。”
沈钰看着红色的跳动的两个字符,缓缓的点了点头。最后俩人跳上了一辆开往海市的绿皮车,林然有些歉疚:“沈钰,咱们俩以后日子还长着呢,钱要省着点花啊。”
沈钰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翻出了一个糖瓜,塞进了林然的嘴里:“都变成穷鬼了,还想着带自己的邻居逃跑。“
林然坐到了沈钰旁边的座位上,他把糖用舌头推到了牙齿旁边,笑岑岑的看着沈钰:“你放心吧,哥带你走了,就会好好对你的,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的,我的沈钰可不能吃苦。”
沈钰用手按了按林然被糖瓜鼓起的侧脸:“没大没小。”
林然折腾了一天,累的不行,列车摇摇晃晃,林然很快就困倦的靠着沈钰睡着了。沈钰身子一僵,片刻以后才放松下来。
老旧的火车在缀满酸涩星子的夜空下飞驰着,林然含混不清的说:“沈钰,到了站你记得叫我,我先睡一会。”
沈钰吃力的用左手拿起了一件大衣,披在了林然身上,他用手拨了拨林然额头上的发:“你睡吧,天还没亮呢,等到了站我叫你。”
列车穿过了山川,野地,城市。沈钰的眼神明明灭灭,那里面有着清晰的恨意,他的继母为了家产算计他到如今地步,沈钰这么可能会甘心,他的眼神陡然变得yin鸷,就连牙齿都恨的格格作响。他垂着头,看着他肩膀睡的安心的少年,眼神一瞬间又变得柔软,他想真好,原来还有这样的一个小傻子愿意对他好,愿意冲在泥潭里的他伸出一只手,拉他一把。
他问自己这是爱吗这对林然公平吗
沈钰不知道,也没有答案,他只是觉得说出来挺可笑的,眼下他不得不去依靠这个担单薄的少年。沈钰对着车窗镜子反s,he出来的的自己,扯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沈钰,你可真不要脸。你凭什么赖着人家林然,就凭林然喜欢你吗”
靠着他肩膀熟睡的林然呢喃:“沈钰,一切都会好的。”
那一刻沈钰的心不可抑制的跳动了起来,他看着林然,笑的酸涩而又疼惜:“林然,你可真傻。”
第二十二章
海市有一个著名的银滩,海边气温暖和,是一处没有冬天的好地方,没有车马的喧嚣,水温净,浪柔软。一年只有两季的旅游旺季,其余的时间人三三两两也很稀少。在码头买船票,坐船可以上岛,夜里的时候在岛上的小酒吧看着灯光听听海浪再喝上一杯,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
在岛和海滩的路程中间,有一个背街面海的僻静处。从国道下去一直走,会看到很多纵横的小巷子,窄窄的却不显得拥挤,路上面铺的都是青石板,傍晚的时候,街坊总会在自己家支出一个小凳子,聊天磕牙。
林然在巷子的最后一处租了一个不大的院落,是一个二层的小楼,大门朝着青石街道,背对着海。正值海市的盛夏,又不是游人如织的旺季,整个空间都显然很安静,没什么人流。这地方房价不贵,不比京城,考虑到沈钰的腿后续还要治疗,复健。林然还是多花了一点钱,租了一个有院子的住处。
第三日正午,林然退了酒店的房,推着沈钰到小院来收拾房子。细致的事情沈钰做不了,但是自己推轮椅帮林然递递东西,或者扔扔垃圾一点问题都没有。房子里的旧家具被清空了,一些不牢固的地方也被林然敲敲打打的弄好了。
时值盛夏,海市的气温还是很高。林然在室外晒的脸都有一点红了,工作就只剩下了一点收尾。他踩着拖鞋把院儿里撒好了水,郁郁葱葱的植物也浇了一遍,才走到门廊那去。林然觉得很钰还真是厉害,跟着他跑前跑后,这么高的气温竟然一点汗都没有,脸也不红,太厉害了。
午后安安静静的,只有知了会偶尔叫那么一两声,风吹过shi漉漉的院子,yin凉yin凉的。日式和风的两扇推门大敞着,林然把沈钰从轮椅上饱了下来,让他靠在拉门上,他自己则是累的瘫倒在门廊上。
沈钰叫他:“林然。”
林然五体投地的趴在门廊上,听见沈钰叫他就只侧过了脸,半边脸还压着地板:“干嘛”
沈钰冲他一笑:“你起来,别趴在门廊上,容易着凉。”
沈钰对着他一笑,林然脸就更红了,于是他懒洋洋的爬了起来,跟沈钰并肩靠在拉门上,看着院子里被风吹动的植物,两人一时无话,对于未来林然多少是有一点害怕,他冲动的带沈钰出来,他能照顾好沈钰吗他们的未来会怎么办沈钰还会站起来吗这都让他害怕。
院子里静静的,林然把自己的头放在了沈钰的肩膀上,沈钰大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揉乱了他的发。
有时候林然觉得人的命运真的是攥在自己手里的。
比如他陪沈钰去医院看医生,拍片。医生都说沈钰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沈钰当时没什么表情,他只是不认命,拼了命的坚持复健,最后竟然给他站起来了。林然在终点等着他,他看着沈钰走到他面前,费力的走的歪歪扭扭,然后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扑进了他的怀里,沈钰的身上还带着汗,身上还有着淡淡的洗衣粉的香气和他一样的气味。沈钰累的脱力,在林然的肩膀上喃喃自语:“林然,我好痛啊。”
沈钰不服输的倔强,来源于骨子里的傲气。他本就是那样干净高傲的贵公子,怎么可能甘于成为轮椅上的废物,林然不能忍受,沈钰自然也不能忍受自己变成一个自己都瞧不起的废人,于是他咬着牙坚持着,把已经流窜到指尖的命运狠命的攥进了自己的手里。
林然拿着一个从隔壁超市买薯片问大妈要的塑料的圆珠笔,咬牙切齿的划着手底下的笔记本,不知道的可能以为他在杀人呢,实际上林然只是在算账。
沈钰治腿加上复健花了陈菏泽给的大部分钱,并且还没有完全康复,尤其是左侧的大腿,粉碎性骨折,里面还有髓内钉,虽然勉强可以站起来走路,可是恢复的还是及其缓慢,后续还需要治疗。这钱眼看着要捉襟见肘,而且他和沈钰还是要吃饭的啊。
他在笔记本上算账算的气呼呼的,算一下哀嚎一下。沈钰在一旁看着林然一激疗一激疗的看的直愣,最后还是把手上的报纸放到了旁边,起身艰难的走到了林然那。
勉强认清了林然那鬼画符一样的字。沈钰说:“我们这是要没钱了吗”林然眼泪巴巴的点头。
第5节
第5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