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让安溪去给打针的是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的母亲抱着她。小孩看着体质很弱,大病小病总少不了,基本上就是医院常客了,女人对这医院的情况再了解不过了哪那些是经验丰富的,哪些新来什么都不了解的,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刚刚可看到了,小姑娘是被那个护士赶鸭子上架过来,以前她也遇到过这种不靠谱的,孩子屁股都成筛子了,那针还是没打下去。但她也没办法,谁叫他们来看病就是有求于人呢!
“同志,我家宝儿血管细,你待会千万找仔细,再下针,不然孩子可得哭岔气去”,女人看着素质很好,好生好气地央求着。
没穿越前,安溪在医院实习过一年,实习的时候都是干护士干的活,打针手法也是在那一年里练上来的。
女人把小孩翻了个身,让他躺在自己膝盖上,把裤子往下一拉,熟练的捂住孩子的嘴巴,预备待会要是声音哭太大了,会打扰到别人。
在女人殷勤的目光之下,安溪在下针的地方涂上碘酒,熟练地找到血管,轻轻一挑,控制着最合适的速度把药推了进去,收针。
“好了”,安溪口罩拉下一点,收拾着刚刚打针留下的狼藉。
女人嘴微张,这就好了?她还预备着有场大仗等着她呢!跟她想地似乎有点不一样,孩子连声音都没出呢!“同志,你叫什么名字,下次我家小宝打针能再找你吗?”
安溪原本低着头,现在头微抬了,琥珀色的大眼睛里闪着笑意,“我叫安溪,从三水村来县医院参加培训的,不在县医院工作,所以你怕是找不到我!而且医院可不是个好地方,小朋友能不进还是不进的好。”
起身捋了捋白大褂,安溪径直去忙别的事情了。打完针后,女人没立即走,她全程目睹着安溪熟练的动作。
在医院忙了一上午,安溪基本上连轴转,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总算中午的时候有了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医院提供的餐食很丰富,又是饿了一上午,闻着饭香,肚子就在唱空城记。
半天没见到黄医生人,也是中午的时候在餐厅才见到他,“安溪,刚刚医院护士长可专门和我夸你了,说你能力强,素质高,人还耐心。要不是你才刚到三水村,还缺了点锻炼,他们都打算把你直接调到县医院来。让我滚回去,继续做我的赤脚大夫。”黄医生笑呵呵的,语气很和蔼。
安溪抬起头,很不好意思的笑着,脸颊上也飘着两片粉红,“黄医生,你就别打趣我了。”
两人又说了些话,饭才吃到一半,还是热热闹闹的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个小护士,有些焦急的环顾了一圈食堂,应该是食堂人太多了,她一下找不着自己要找的人,于是干脆喊道:“白医生,你在吗?有急诊,院长叫你赶紧过去手术室。”
一时间热闹的食堂,很快安静了下来,在白医生跟着小护士急步出了食堂后好一会,食堂才又闹哄哄起来。
“什么急诊能让院长出面,叫地还是咱们院里脑科方面的最权威的专家。”
“我刚刚来的路上,好像听说是县长又倒下去了,之前就晕倒过几次,也不知道这次情况怎么样。”
“你又不是不知道,脑淤血这病麻烦,想要治好病,就得完全去除淤块,但现在医疗条件,哪怕是白医生,也只能勉强用药物保守治疗。”说话那人摇摇头,很是唏嘘。
安溪专心吃着饭,旁边几个医生的话也传进了她耳朵里。
黄医生在县医院有些人脉,院里一些消息他都能知道一些。晚些和安溪交流的时候,他说县长刚刚被抢救过来,不过血块扩散压住了感觉神经,现在正昏迷不醒,如果不是有奇迹出现的话,估计后半生只能在床上渡过了。
毕竟是一个县的负责人,他出了事情,怎么着也影响了好些人,就黄医生自己而言,他对这位很负责任的县长感觉就很不错。
“黄医生,以我现在的在医学方面的认知而言,脑淤血虽然棘手,但绝不应该束手无策才对。小时候翻看医书的时候,我见过一套针法,有着活血化淤的功效,这套针法对治疗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应该不会差”,两人走在医院长廊上,安溪向黄医生提出自己的见解。
黄医生咦了一声,不敢轻下定论。从一开始他就没看透过眼前看似单纯的小知青,他总觉得她身体里藏着无限的秘密,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就让你大吃一惊。
“我……”,黄医生的话才刚开了头,就被身后一个女人打断了。
两人回头,看见那女人藏在阴影里,等她从阴影里出来后,露出全貌之后,安溪才诧异道:“大姐,请问有事吗?”这女人就是安溪早上遇到带孩子打针的,那个很有教养的女人。
“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只是刚刚我似乎听到小同志你有办法治疗脑淤血,对吗?”女人殷殷地看着安溪,希望与失望在她眼中交织着。
第12章
安溪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反问了一句,“大姐,你家里有脑淤血的病人吗?”
女人点点头,面上有些沉重,“我父亲今天因为脑淤血住院了,可医院的医生都束手无策。我刚刚打水回来,无意中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心中有些激动,情急之下才打断了你们的对话,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女人一手提着水壶,一手抱着胸,暗淡的灯光下脸色焦黄不堪。
“大姐,你真的觉得我会有办法吗?早上时候我就和你讲过,我只是一个从下面村庄上来,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有的赤脚大夫,连医院专家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又凭什么相信我能行呢!”
女人张了张嘴,却发现语言的力量在这时候极其苍白,她无法反驳。对面少女的每一句话都直击她的软肋,如果是以前,她绝不会这么冲动,大意地跑出来问一个小姑娘有没有办法。
但是今天父亲的出事,却让她心绪难安,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丧失了。她的心又一次沉到谷底,刚生起来的希望一触即破。
女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在安溪意料之中。即使不忍,丑话也必须说在前头。让家属能够考虑清楚利弊,而不是冲动之下做出选择,是她行医的准则。在医院工作的那些年,见惯了生离死别,确实让她心肠硬了不知道多少。
“大姐,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办法我的确有,而且是七成把握。但是我刚刚那番话,也不完全是为了吓唬你,而是想让你下决定前慎重一些,是否相信我,最终决定权仍旧在你自己手中。”
“我该怎么找你”,女人脚步向前跨了一步,神情很焦虑。
“这两天我都会在县医院交流学习。如果你最后决定相信我的话,就来护士站,工作时间我会时刻守在那里。”
在女人复杂的视线里,两人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处。楼梯间的那盏灯坏了,所以视线很暗。田溪这具身体不知道是不是有夜盲症,晚上的时候她很难看清路,扶着楼梯,试探着下着一阶阶楼梯。
那小心翼翼地样子似乎和刚刚面对病人家属时候极度自信截然不同,仿佛这天下就没有她治不好的病。黄义都以为刚刚小知青是神仙附体了呢!
“安溪,那位我估摸着应该是县长家的,刚刚见你那么笃定,你真能有办法不成。”
下了楼梯脚下的时候,光线一下变足了。安溪腆着脸回道:“我是想着刚刚那位大姐估计不会相信我,所以使劲吹牛皮呢!我哪有那么厉害,专家都治不好的病还真能被我解决了不成。”
“那你可真厉害,我都被你唬住了!”黄义摇摇头,话是这么说,但他可是半点不信的。半个多月的相处,他对安溪的性格还是有些了解的。她是个很务实的人,信口开河这样的事可不像她能干出来的,不过他究竟没深问。
女人从楼上目送着两人离开了医院,在外面又发了会呆,她才推门进了病房。是个单人病房,一个中年男人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罩;旁边守了个年轻男人,鼻梁上架了副金边眼镜,斯文白净。见女人进来后,他忙起身,从她手中接过水瓶,整个人海拔一下拔高了不少,是高高瘦瘦的模样。
“白航,你明天还有工作,先回去休息吧,爸这里由我守着。”
“姐,你也别劝我了,夜不好守,我和你一起”,邵白航稳稳坐着,没有打算要动。
看了眼睡在床上毫无知觉的人,女人不禁叹了一口气,由着邵白航去了。姐弟两人说了一阵话,女人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脱口要出的话又被她压了回去,神情转换间,挣扎不已。
“姐,你有什么话直说好了,在我这个弟弟面前,有什么是不能说的”,见姐姐几番欲言又止,邵白航忍不住先打破了僵局。他姐是个爽利人,有什么说什么,什么时候变地这么支支吾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