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在我去冯娟家之前,你们就已经在商量要把我开除,对吗?”唐鲤说道。
“没错,你还有什么事吗?”
唐鲤突然觉得很累,那种从心底发出的倦怠,她什么都不想说了,没等元初再次说话,就转身走了。
唐鲤在上交所有证件之前,最后一次去看了卢莎莎,她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见到唐鲤进来就抬起头,唐鲤走过去摸摸她的头:“怎么样,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你不是说,出差了吗?”卢莎莎说道,她的声音一直很好听。属于那种南方小女孩的娇柔。
“嗯,回来了,过来看看你。”唐鲤在床边坐下,唐鲤知道,这很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卢莎莎。
“姐姐不能常来看你了,你要听话,好好配合检查,你爸爸妈妈还在等着你回家呢。”
卢莎莎有些懵懂的看着唐鲤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唐鲤叹了口气,再次摸摸她的头,小女孩的头发超乎寻常的顺滑,她稚嫩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姐姐想跟你说,你啊,经历了这回事,也用不着觉得自己毁了,人生就是这样,不是在这件事上头破血流,就是在那件事上遍体鳞伤,谁不是一边受伤,一边长大?你以为别人都活的特别光鲜亮丽,其实啊,衣服底下都有伤口,有的伤在身上,有的,就伤在心上。”
卢莎莎似懂非懂的看着唐鲤。
“姐姐跟你的缘分可能也就到这了,很多事没法跟你说的太明白,你尽量配合,越早查清楚,你就能越早回家。”
“我还不配合啊?”卢莎莎突然小声抗议道。
“绞断那畜生的东西是谁给你的,你能告诉我吗?”
卢莎莎呆滞道:“我不知道”
“就自己长的是吗?”
“对。”
唐鲤叹了口气,兜兜转转,也没个进步。
唐鲤最后帮她削了个苹果,切成一块一块的喂给卢莎莎,看她吃完才走。
唐鲤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卢莎莎说道:“姐姐,你叫什么?”
“这个,不能说的。”唐鲤苦笑,jk的规定,代表jk办案的时候,不能泄露自己的真实姓名。
“姐姐,你是个好人!”她说:“下雪的时候,我会为你祈祷的。”卢莎莎笑得有些诡秘:“很灵的呢!”
“您已经丧失权限,现在请退到安全区域!”突然红色的警告按钮响起,病房的门自动合上。
唐鲤回到宿舍,林夕不知道去哪了,九九昨天也送回家里去了,整个寝室就只剩唐鲤一个人,孤零零的,唐鲤头疼的厉害,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慢慢喝着。想起那个梦境,最终她跟江辰一起沉入江水之中,两年前江辰因她而死,然而这次,她又拖着江辰一起沉入江中,无数冰冷的气泡在两人周遭升腾而起,唐鲤紧紧的抱着江辰,他挣扎了许久,最终无力的垂下手臂。有亮光在不远处,唐鲤知道,这是梦境世界正在崩塌的前兆,唐鲤挣脱开江辰已经僵硬的手,向着光明处游而去,却突然,被抱住了。本应该已经死去的江辰,从背后抱住了我,死者冰冷的嘴唇,贴在唐鲤的耳朵上,断断续续的低喃道:“不要,相信,元”。然而梦境的混乱,江辰的话如同废墟里的石砖,被唐鲤彻底忘记了,即使想到头痛欲裂,也记不起他后来说了些什么。
江辰让唐鲤不要相信什么?不要相信谁呢?唐鲤杯中水一口咽了下去,再一次告诉自己,梦里的江辰是假的,那只是个梦而已,他说的话没有任何意义。
唐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你试过那种困倦到太阳穴和眼眶都开始撕裂的疼痛,然而却无法入睡的感觉吗,很难受,非常难受,脑子里好像有无数彩色有毒的碎片在不停旋转着。
“唐鲤,你怎么了?”
唐鲤这才发现,林夕进来了,她手里拎着外卖,一张脸在白炽灯下看起来苍白而惨淡。
“没事,就是太困了,你买什么了?”
林夕笑了,提起手里的袋子:“我买了你喜欢的饭团!”
那是九九最爱吃的那家饭团,很大个,有碎肉,唐鲤咬了一口,突然吃到一块很硬的东西。吐出来一看,白色的小块,很硬,有苦涩的味道。唐鲤将它连同团饭一起放在桌上,它竟然很快的化掉了,酱油浓重的饭团上,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怎么了?你怎么不吃啊?”林夕从厕所洗手回来,殷切的说。
“哦。”唐鲤迟疑了一下:“我吃,我吃!”
林夕下楼倒垃圾的时候,唐鲤跑去洗手间开始呕吐,抠着喉咙,声嘶力竭的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头痛折磨的唐鲤浑身颤抖,她一声不吭的躺到半夜,半夜,林夕突然直挺挺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是开柜子的声音,金属器具冰冷的碰撞声,唐鲤知道,那里放着一把真正削铁如泥的瑞士军刀,不知道林夕是从哪里弄来的,她说是防身用的。太阳穴还在颤抖似的跳动,牵扯着隐痛。
然后,林夕一步一步的走向唐鲤的床边,弯下腰,唐鲤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林夕的鼻息在慢慢靠近。一如野兽捕猎之前,温柔的让人害怕,唐鲤握紧了拳头。然而,下一秒,林夕直起身来,一步一步离开,开门走了出去。
夜,很深,很静。唐鲤慢慢起身,拉开窗帘,此时她才发现,冷汗已经将她的头发,全都打湿了。
林夕走远了,唐鲤才按住狂跳的心脏,暗道:“她给我吃的饭团,里面到底有什么?是安眠药?她晚上出去,到底要做什么?”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唐鲤穿上衣服,蹑手蹑脚的从阳台翻下来,跳到楼下的空调箱上,然后再一点一点的下楼,不知道林夕是怎么走出去的,宿舍楼明明晚上都是上锁的。
远远的,唐鲤跟着她,冬天的风很大,只能听见寒风吹过枯枝干裂的响声,林夕一路走到医科大的附属医院,上了电梯。那是一个唐鲤从来没有去过的楼层。唐鲤稳稳心神,还是跟去了。
午夜的医院,也有人值班,只是灯管惨白,说不出的诡异,唐鲤并没有跟着林夕去到那个楼层,不管那里是什么地方,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被发现的可能性太大了。
是的,唐鲤开始害怕,害怕林夕,就在此时此刻。唐鲤很快找到了花坛后面的一块死角躲起来,凌晨一点。午夜的风在天地间呼啸,声音尖利,然后唐鲤没想到的是,她没等到林夕,反而等来了元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