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邵的……”
“逃了!”
“能逃到那里?”
“怕他逃到京里。”
“岂不是自投罗网?”
“大将军你有所不知,圣上的身体一直不好,几个王爷一直在争储,要是姓邵的投奔某个王爷,怕是对我们不利。”
夏则涛眉头深深纠结起,“还真是多事之秋。”
“是啊……”
房间,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就在田先生准备好好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时,夏则涛出声了,“仰光,能不能不要告诉父亲和臻儿,能不能把我变成一个普通的农夫?”
“大将军,你……”
“一旦我的身份暴露出来,圣上肯定要追当年之责,对夏家不利。”
“将军,都十年了,而且当年,老将军请来各路援军,赶走了突厥人,制止了突厥人南进侵犯我大魏朝,圣上已经放过这事了。”
夏则涛摇摇头,“听说襄州府的将军都换了,翼州已经被我夏家经营五代了,怕早已是皇上眼中刺,恨不得拔而痛快了。”
田先生没有吭声,确实是这样,大魏朝的世袭将军府并不多,整个大魏只有三、五人,当中就有翼州。
“既然我已经是个死人,就让我继续成为一个死人吧。”
“可是……”田先生说道,“你都被人盯上了,都杀上来了,还能置之度外吗?”
夏则涛眯眯眼,“按道理,应当没人知道我才是,除了他。”
听到大将军的话,田先生惊道:“谁?”
“那个神棍风江逸,在京城时,他见过我,你知道的,他过目不忘,那怕你变成邋遢不堪的叫化了,他也能一眼认出来。”
听到这里,田先生双眼亮了一下,“我曾听人说邵有亮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难道……大将军你在川陵停过?”
大将军点点头,“而且时间不短。”
“那之前被人追杀过吗?”
“就是回到平定才被人追杀。”
田先生抿嘴,“你失踪十年,而且在西域河涧道,就连突厥人都意识不到你存在,现在居然还有人追杀你,而且还是回到平定,怕是邵有亮见过你了。”
夏则涛眯眼死劲的回想,“这样分析,说得通了,那姓邵的经常在逛大街,见过我数次。”
“唉,小的明白了,他这是怕你阻了他的青云道啊。”
“竟有这样心狠手辣的小人。”
田先生感慨:“此人不简单啊,没有跟将军去打前锋,还敢带着你的衣冠回来受赏,真是……”
夏则涛说道:“野心这么旺盛之人,怕早就盘算了吧。”
“嗯,我想是的,估计要不是小将军脾性不好相处,军法又严酷,姓邵的怕早就……得逞了。”
“难为我儿了。”夏则涛感慨。
“是啊,小将军难啊。”
主宾二人一直聊到子夜,要不是田先生怕大将军的身体吃不消,他还能聊下去,最后忍住了,“大将军,你消息,我脑子有些乱,想找聊聊。”
“你要回城?”
田先生摇头,“不,就在这里。”
“我那儿媳妇?”
“呃……”
田先生被大将军直接说愣住了:“将军……”
“我看到了,她脖子上挂着我们夏家的玉水滴。”
一时之间,田先生也不知从何跟大将军说这些话,“你休息吧,我明天早上再找你。”
“嗯。”夏则涛点点头,心里的苦闷说了出来,他的心境好了很多,至于自己的身份,车到山前再说吧。
麻齐风都睡了一觉了,没想到田先生还让自己去叫女儿,“先生,要不……明天早上吧。”
田先生摇头,“对不住了,麻老爷,不知为何,不跟二娘说两句,我这心跳得厉害。”
能怎么办呢,谁让人家官大呢,麻齐风只好去了女儿所在的楼层,单小单听到声音,出了房间,“大东家,什么事?”
“你去叫一下二娘,就说田先生找他。”
“好。”
单小单轻轻推开了麻敏儿的房间,点了油灯,准备叫人,发现蚊账居然没放下,正要责怪时,一眼瞧过去,床上根本没有人,难道去卫生间了,可为何床跟没人睡似的,她觉得怪异,连忙去卫生间、洗澡间,居然都没有人。
吓了一跳,连忙转出门外,“大……大东家,小东家不……不见了……”
“什么?”麻齐风也不管什么礼议了,出脚就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床上没人,“敏儿……敏儿……”
田先生在拐角处听到叫唤,连忙过来,也不顾礼仪进了房间,“二娘呢?”
“我……睡觉前,我还跟二娘说话呢?”
“那……那人呢?”麻齐风跟发疯了似的,从楼上一间一间的找,一直找到楼下,麻家所有的人都听到动静了,所有都找麻敏儿。
从院子找到村子,从村子又找到了云水镇郭李氏家,“没见到二娘吗?”
郭李氏摇头:“前几天二娘有来找过我们,但这几天没。”
“敏儿……我的敏儿……”麻齐风的头发乱得跟疯子一样,不停的找自己的女儿,见到人就问。
小小的云水镇大部分都被这动静闹起身了,申猴儿一把抱住麻齐风:“麻老爷,你别急,我们帮你找。”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
一个清秀轶俊的中年男人,为了孩子哭得跟妇人似的,人群中,那个大媳妇小娘子不跟着流泪,就算是男人亦有不少人流下了泪水。
“咋回事啊!”
“是啊,麻家二娘挺能干的一个小娘子呀!
“是不是强盗见他们家有钱绑了她呀!”
“还……还真有可能……”
……
麻齐风被申猴儿等人拖回了家,此刻,田先生已经不在麻家了,单小娘让牛叔把众人劝了回去,悄声对东家说道:“大东家,你别急,田先生已经回县城了,去找小将军了,相信小将军肯定能找回小东家。”
“啊……”早就乱套的麻齐风听到这话,心一下子亮了,“是啊,怎么忘了,还有小将军,还有小将军……”
“所以,东家,你别急,静静的在家里等着就行。”
大街上、村子里,随着麻齐风回家渐渐安静下来。
麻宅,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管家老丁让仆人打听了一下,连忙告诉了麻齐蒙,“回老爷,麻家二娘不见了。”
“什么……她不见了?”
“是,动静闹得挺大。”
“那找到了吗?”
老丁头摇摇头,“没!”
“怎么会不见了呢,那丫头猴精猴精的,什么人能骗到她?”麻齐蒙讶异的说道。
是啊,什么人能骗到内芯三十多的白领精英呢?应当没有人,要怪就怪麻敏儿太自信了,没有料到时局。
“刘载离,你想干什么,快放了我!”麻敏儿被他圈在怀中,一动不动。
夜色中,刘载离只管赶路,对于怀中乱动的小娘子的叫喊,充耳不闻。
侍卫回来汇报,“庄先生,我们在云水镇上被燕成郡王的人甩了。”
“云水镇?他没去麻二娘家?”
侍卫摇头,“没有,但他确实在云水镇上某小客栈打尖,吃了顿晚饭,我们的人却没有等到他们出来,意识到不妙时,才发现,他们从后门溜了。”
庄颢目光严厉的看向侍卫,他连忙跪下请罪,“是我等疏忽,请先生责罚。”
庄颢没时间去责罚他们,紧皱眉头,“去云水,却不去麻二娘家,这……太不合情理了,那他去云水镇干嘛呢?”
突然,双眼一惊,庄颢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给我备马,我要去小将军府。”
“是,先生。”
到了小将军府门前,没想到遇到了先生,“先生,你不是在小旺村吗,难道燕成郡王发现了什么?”
田先生摇头:“我不知道燕成郡王发现了什么,但麻二娘不见了。”
“什么?”庄颢大惊失色,“先生,燕成郡王城门关上后,离开了平定,我的人跟到云水被他甩了。”
“难道二娘竟是被他捋走的?”
“这样看来是的,不仅如此,他还悄悄回京了。”
“这……”田先生等人感觉到了事情的复杂性,“那是先找老将军,还是先找小将军?”
庄颢道,“还是先找老将军,燕成郡王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开,肯定是京城……让老将军早作准备。”
“好。”
夜色中,下额微微触在麻敏儿纤弱的肩头,刘载离从没有想到过,原来感觉是这么奇妙,像清风、似明月,心中涟漪柔柔软软,像要化了似的。
“刘载离,你他娘的想干什么?”
“骂人可不好。”刘载离微微皱眉,知道小娘子彪悍,没想到竟粗到骂人,这感觉可不好。
“那你想带我到那里去?”
“你说呢,聪明如你,麻二娘你不会猜不到吧。”刘载离笑眯眯反问。
“我不能离开翼州,你不知道吗,皇上要砍头的。”
“哈哈……”刘载离仰天大笑,他心情飞扬,“麻敏儿,要是这么说,你早该砍头了。”
“你……”麻敏儿成功的被人家堵上了,不快的扭了一下身子,又朝马前挪了挪,离开这家伙的触碰。
刘载离也不恼,没有捞回或是贴上去,对待小娘子要有耐心,转头说道:“天亮前别停。”
“是,公子。”
小将军府里,老将军也被田庄二人带过来的消息震住了,“难道圣上……”
“老将军,就算……怕也是……要不然燕成郡王不会不打招呼就走了。”
老将军点点头,朝田先生看过去,“你刚才想说什么?”
田先生不敢触碰老将军的目光,避开了,“老……老将军,我想对小将军说句话。”
老将军见田先生不肯说,摆了摆手,“那你们去说吧。”
“是,”田先生出了门,夏臻等他开口,他不知道是先说大将军之事,还是麻二娘之事,最后挣扎之下,开口,“子安,刘载离怕是把……把……”
夏臻皱眉,等待他把话说完。
“怕是把二娘带走了。”
夏臻蓦得抬头,双眼迅速变成了兔子眼,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就朝门外跑。
“备马,快备马……”晓文的叫声,回荡在小将军府内。
漫长的一夜终于都过去了,天空仍是一片灰蓝色,渐渐的破晓,大地朦朦胧胧,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万籁俱静中,突然有了鸟儿的叫声,划破了黎明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