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谢三位了……”甘宁道了谢,看三人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的样子,心中感慨不少,以前他做游侠时没少见这种事情,然而自从刘璋主政益州后,虽然不敢说家家户户都富裕起来,但是只要你勤劳一点,三餐之食、一个遮风蔽雨的草庐至少是没有问题的。
以往甘宁虽然被人称为锦帆贼,但是劫掠、欺压的都是那些为富不仁之人,对普通百姓也是秋毫无犯,甚至拿出自己劫掠所得资助穷苦百姓,正因如此,他在郡中颇有几分侠名,普通百姓提起锦帆贼往往会竖起一指大拇指。看到三人穷困潦倒的样子,甘宁的侠义之心又窜了上来,起身从小货车上取了一个包裹,里面是六个白面大馒头,这原本是他用来在开战前填肚子的,别看有六个,份量又大,可是对他来说不过是一顿饭的量罢了。
甘宁手里拿着馒头说道:“谢谢三位大哥收留在下,在下无以为报,这里有几个馒头,聊表在下感激之意,请三位大哥不要嫌弃……”说罢,自取了一个,将剩下的递到那胆子略大的人面前。
当白面馒头出现在眼前时,三人的眼睛都直了,闻着馒头发出的淡淡香甜之气,不由得吞了口唾沫,多少年没听过馒头了?谁也记不得了!
“大家别客气啊……”甘宁见三人没有动手的打算,道。
可是还是谁都没动,不是不想,是不敢,不信!
甘宁只得一人手里塞了一个,道:“别嫌弃,就是几个冷馒头……”说罢,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只一口,这馒头便少了三分之一。
三人感受着手心的柔软,方才如梦初醒,原来这一切并非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脑海中的幻觉。好吧,就算是梦,能在梦中饱餐一顿,想来梦醒后也是很值得回味的事情吧!三人面面相觑,又同时看向甘宁,还是那个胆子略大之人道:“这位大哥,这……这真的是送给我们……的?”
“当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三位大哥收留在下,让在下不必餐风露宿,这可比滴水之恩深重多了,几个冷馒头不过是在下一点心意,请三位大哥不要嫌弃!”
“不……不嫌弃……这……这太贵重了,再说了,这也不是我们的地方,这……这……”
“好啦,不说这些了,大家快吃吧,这天气太热了,再留就变味了……”甘宁笑了笑,三两下解决了手里的馒,将剩下的两个放在三人面前,退回墙角坐下。
三人连连道谢,而后迫不及待的将馒头往嘴里送,当舌尖接触到馒的一瞬间,三人脸上同时露出迷醉、享受的表情,仿佛这不是冷馒头,而是玉盘珍馐一般……
对于饥饿的人来说一个馒头份量确实算不上大,狼吞虎咽中,转眼间手中的馒头便全部进了肚子,三人意犹未尽将手指、掌心舔了一遍,同时看向剩下的两个,但是谁也没有动手去取。
甘宁拿出牛皮水袋喝了口水,淡淡的看着三人。
那胆子略大的人吞了口唾沫,道:“你们吃罢,我……不饿……”
另外两人很有义气,却是不愿,一人道:“张大哥,这几年一直全靠你照顾我们……”说着取了一个馒头交递给那叫张大哥的,道:“这个馒头就当是我们报答张大哥一二吧,我和二娃子分吃一个就是的!”
那二娃子也道:“对,张大哥,我和林三个子小,吃不了这么多……”
张大哥,也就是那胆子略大之人看了看两位难兄难弟,接过林三递来的馒头,撕下约三分之一,道:“咱们兄弟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做哥哥的怎么难够如此自私,来,咱们分而食之……”
林三看了看张大哥,接过那块馒头,又拿起另一个,同样撕下约三分之一,将大个的那部分塞到二娃子嘴里,三人相视一笑,吃了起来。
甘宁轻轻笑着点了点头,对他来说,一顿饭不吃根本不算什么,当他看着包里有六个馒头时原本想着是正好他们三个一人两个,可是转念一想,他又想考验一下三人的人品,故意自己吃了一个,为的就是想看看这种情况下三人的选择,显然,三人的做法很得他的心意!
三人吃了馒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了一个破瓦罐,轮流喝了口水,抹干嘴边的水渍又向甘宁道谢。
甘宁笑道:“出门在外,原因该互相帮助嘛……”
几个馒头很快拉起了双方的距离,“啪、啪”声中,四人慢慢熟悉起来,别想歪了,如今刚刚转入秋季,蚊虫依然十分猖獗,四人忍耐不住叮咬,不时拍打吸着他们鲜血的蚊虫。
短暂的交谈中甘宁得知这三人乃合肥本地人,姓张的名叫张寿,今年以来三十一岁,家中原有几亩薄田,前些年袁术刚刚占据淮南之时张贴官榜文欲提高税赋,当时年轻气盛的他看到榜文上繁重的赋税当时便骂了几句,结果被守在榜文左右的袁军听去,将他押到了时任合肥令面前,这名县令正要杀鸡儆猴,立即就判了诽谤朝廷之罪、意图谋反之罪,这个罪名坐实了只有死路一条,张寿父母膝下只有这一独子,怎么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两位老人连夜变卖了田产送到县令手中,这才换回了他一条性命。失去了田地、房屋后,张寿的妻子忍不了困苦,回了娘家,一家三口只能流落合肥街头,不到一年,两位老人便在饥寒中相继故去,只剩下他一个人孤苦零丁。后来他遇到这二娃子和林三,这两人也和张寿的遭遇差不多,三人同病相连,遂结伴在这城中靠行乞和给人打些零工艰难度日……
说到伤心难过之处,四人唏嘘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