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寺位于点苍山中岳峰之北,离大理不远。两人骑马走了小半个时辰,离寺庙尚有一段距离,路上便有人设卡围栏,点苍派剑客、大理官兵、天龙寺僧人皆有,前两道关卡盘问后可放行,最后僧人一道关卡,无论如何也不许人过去。
林毅不欲再生事端,下马拴好,揽着侍剑,跃上枝头,穿林而行,不多时便到了那大理护国寺庙。
翻上庙顶,寻了个阴凉处,趴着往下看,此时里头正说的火热,除了大理的和尚,有一个吐蕃的和尚带着几个手下正在夸夸其谈,说够了,拍拍手,身后的手下搬来几口大箱子,打开一看,金银珠宝泛着光几近闪瞎人眼。
林毅运功细视,见得那吐蕃和尚乃是吐蕃国师,大轮明王鸠摩智,这人单是不凡,不说武功佛学高深,这人曾用芙蓉膏成瘾,后欲解脱,闭关半月,全凭自己的意志脱了芙蓉膏的瘾头,据他身边的近侍来报,其并未用内功相辅,当真可敬可畏。
又见枯荣此时面色红润,双颊生荧,不但内力尽复,内功境界明显更上一层楼,显然的了好处并不只自己一人,天下武学,果然是殊途同归,谁也不弱与谁。
林毅瞧了一阵,此时这些人话说个不停,尚未动手,却绝无平和之意,自己若是冒然参进,这两人物都对自己没个好意,真打起来,只怕有人会侍剑动手。心有便不舍,仍对侍剑说道:“此地凶险,你先回大理,去找木姑娘,留下标记,等我将这儿的事弄清楚就去找你。”
侍剑知道林毅定然有自己的打算,她向来不多问,只是点点头,伸手抱住自家少爷。林毅将她送出天龙寺,送她骑马出了官兵设的关卡,折回来,再见寺中,有一个灰袍锦杉的中年人站在鸠摩智身边,相谈甚欢,见着他,林毅胸口一股气指望脑门上冲,冲的自己昏昏沉沉,冲的自己浑浑噩噩,只等他们一同站在天龙寺诸僧之前回过神来,这才好受不少。
鸠摩智有意显示武功,笑声中隐含内力,展示各类指法,引得天龙寺诸僧感叹,引得枯荣点化。林毅眼中没有鸠摩智,看不见枯荣,死死盯着燕龙渊,或说是慕容博,见他对鸠摩智所施展的少林各种指法绝技评鉴,面有笑意,笑里带着高人几等的傲气,心中大恨,不由想起当年自己在他手下如何受辱。
想当初父亲被暗杀,自己还小,不过五、六岁,便是二世为人,有心奋进,可终究年少体弱,兼天资一般,练不得什么高深武学。之后爷爷不慎被其他家的长老连同这慕容博暗算谋杀,母亲被人逼死,留下自己与堂弟弟,被各家派来的长辈拱上那族长之位,才借着忠心家仆送走了堂弟,自己便被慕容博绑走,去与林家有债务的人家收账,收得回来便可,收不回来便杀了人全家再搜刮,恶名归自己,好处全由他,自己是死是活,全在这慕容博一念之间,所受侮辱毒打,已是家常便饭,如此过了两三年,日日不得解脱,能留条性命,不至于残废,尚能学武练功,林毅那时已经是感谢了满天神佛,今日有这样的强进虚伪的性格,不得不说与慕容博有极大的关系。
这慕容博也养了些人物,却不是什么有能耐的家伙,武功一般不说,才智品性也无甚过人之处,在他们的鼓动之下,这人竟然将三百多万两银子给他四个手下修了四个庄子,不大,养不得几个家仆,里头的物件,哪一样不是价值千金的佳品,吃的饭菜,哪一样不是山珍海味?有这些钱,慕容博从未想过结交官员,培植党羽,一心想着让江湖上的泥腿子帮着自己造反,全想不到这天下造反成功的从来不是这些有饭吃的泥腿子,而是没饭吃的普罗百姓,其中的枭雄。
“当初你舍不得弄死我,反倒被我逼得假死遁身,今日,我又在你面前,不知你该如何?”
见双方要动手,有慕容博相助,枯荣决计抵抗不住,段正明虽然厉害,可只有一门指上功夫,那慕容博博闻强识,这几个秃头怎能挡得住他,只要他打倒这些和尚,那天龙寺必破无疑。
林毅不在乎慕容博有没有,练不练的成《六脉神剑》,现在,自己没了林家家主的身份,此时只要能让慕容博不舒坦,自己就高兴。不过,这慕容博当年施展“斗转星移”时,便胸怀无数精妙武学,这些年来,自己只知道他前些年不时来往少林,回燕子坞时有带书籍,这对自己而言绝非是个好消息。只不过当年两人定下谁也不信的君子之约,互不叨扰家人手下,倒也过得安稳,今日一见,正好试一试他武功有何进境。
当即跃下庙顶,也不多说,与枯荣并肩而立,显示其意,对其身后战战兢兢的段誉视而不见,故意不理慕容博,与鸠摩智笑道:“明王,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鸠摩智见了林毅,与慕容博对视一眼,均感此行不妙,想不到这狠人是如何来到此处,想了想,满面柔笑,正如面对佛塑,合十一礼,开口说道:“见过林公子,几年不见,林公子倒是沧桑了不少。”
林毅摸摸顶上的白发,不可置否,问道:“你不在吐蕃呆着,来大理作甚?难道,明王您的瘾头又犯了?想要芙蓉膏?嘿嘿,想要你说便是,只需书信一封,我便叫手下将芙蓉膏整箱整箱送去,哪用得着明王亲自来大理?”
鸠摩智听到“芙蓉膏”三个字,笑容一僵,嘴角不住抽搐,可终究是悟了道的高僧,一声“阿弥陀佛”之后,复见其庄容宝相,只听他说道:“林公子美意,小僧心领了,那东西...正似大理整片整片的罂粟花,美...极是毒恶,却叫人离不开它,小僧只能救得自己,却救不得沉沦欲海之人,只能见他们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