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睑下横着明晃晃的白光, 一直延至旁边的柜面上,朦胧中就见细密斑驳的木纹,往上半截洁白的衣摆, 映在光里异样雪亮,那光反照进眼底又一阵生疼。
她难受地闭上眼, 随后重新缓缓睁开,终于看清楚了。
脸边贴着枕头柔软丝滑的棉缎, 微有点冷,但这里并不是床。
她眼皮略抬, 头顶上悬着一排整齐的白衬衫, 一方光片横在衬衫上,白亮的刺眼, 循着那光束再往旁边看过去,便发现轻掩着的柜门,透过缝隙能看到一角床尾。
寒风携着清凉的湿气扑在肌肤上,涔涔的冷意渗进来,往体内深处蔓延开, 霎那间的惊惧qiáng烈到极点,简直不敢置信, 仿佛全身的气血疯狂地蹿涌上来, 轰然炸开, 她尖叫一声:“啊!!!”腾地扑过去推打柜门, 却怎么也推不开。
她没有想到, 他竟然敢这么做, 竟然敢把她关进衣柜里!
她的嘴角在发抖,一颗心更是彻底冷了,推了几下,才发觉柜门间的缝隙有一截被胶带封住,于是先扶住柜门,身体也向柜门依靠过去,手上再一阵使劲,那没有受伤的脚跟着向前用力踢蹬。
最后累到满身是汗,额角结着细密的汗珠子,细细地往下流淌,浸着眼角涩痛,她却顾不了这些,顶着挨挨挤挤的衣摆半站起来,伸手去扯胶带。
她一手握住柜门的边缘,一手扯着胶带,很快就将胶带全部拆开,用力推开了柜门。
清冷的空气中,悠扬的钢琴声还在潺潺地回荡,掺杂着微弱电流,忽然有指尖按住开关键,啪的一声,音乐戛然而止。
耳边一时陷入阒静,而墙壁上的挂钟,富有节奏的滴答声反倒清晰。
肖寻看了一眼钟,再回过头望向身后的躺椅,陆璟琛坐在那里,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门,眼中笼着焦急的颜sè,嘴chún紧抿,额前的碎发松软,两颊也细微地收紧起来,修长清瘦的脊背绷的愈发挺拔。
肖寻低下头,手里还紧紧地捏着测题卷,可整只手都在颤抖,无法控制地沉寂了下去,许久许久,他烦闷的叹息一声。
这下有点糟,事情比他预料的要严重……
他掀起眼皮,心绪是难以言喻的复杂,低声道:“走吧,小公子,我们可以回去了。”
已经过去三个小时,陆璟琛一想到余青,脚底下蓦然生出十足的力气,火急火燎地走进客厅里,疾步走上二楼,黑眸莹亮的仿若是曜石,清澈的显出丝丝渴盼来。
斑驳的树影里,四下逐渐变得安静。
他一进去,顿时撞上那明冽的目光,如同覆着薄冰,心不觉猛地一沉,惊惧的寒意渐渐从脚心漫卷上来,冻得全身僵直,生生地刹住了脚步。
她就安静地坐在床畔,看他脸上的血sè缓慢褪去,翻出一片苍白,湛黑的瞳里清楚的涌上惧意,倒映着她的脸,chún角不由勾起,纤细的发丝覆着白腻脸颊,一双眼睫仿佛是柔美的蝶翅,在光下漾着冷影。
“把门关了。”
他眼皮一跳,半晌,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腿,转身去关门,只是在想,她醒的这么早,肯定是药放的太少了……
紧接着,她清冷的声音又响起:“过来。”
陆璟琛听了,呼吸突地一下窒住,慢慢地转过脸,她仍然一言不发,神sè冷淡,令他体内暗涌着的寒气几乎瞬间渗透四肢百骸,穿透过骨缝,心头抽紧起来,却还是乖乖地朝她走过去,就听她说道:“可以了,不要再过来了。”陡然吓了一跳,像是孩子慌乱地止住步子,脑袋埋的更低,整个人僵硬不安。
余青沉默的注视着他,他低垂着头,漆黑的睫毛长长地覆着脸庞,眸底无声地涌出薄红的水汽,仿若浮着一层cháo湿的雾霭,蒙蒙黯淡,放在身边的两只手紧握成拳,还在一分一分地收紧,指节绷着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