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少睁开眼了。
他的一双墨眸依旧深沉睿智的可怕,他不会因长久的病态而表现出丝毫不适和突兀,从睁开眼的瞬间,身上清冷凌冽的气场就散发了出来。
“总裁…”卢清几人欣喜若狂,有人跑出去叫医生,有人去倒水,卢清是了解林泽少的,他上前将林泽少扶坐起身,将软垫垫在他身后。
林泽少的脸色很苍白,双手交叠放腿上,他闭着眸缓解脑中的眩晕,想找回自己对这副麻木身体的操纵感。
同事将水递给卢清,卢清并没有立刻喂林泽少喝下,就连已经匆忙赶来的医生都被卢清制止在门外了。
病房里很安静,大家都看着林泽少。
林泽少一分钟后缓缓睁开了眸,这次他看向了柳靖淇。
哪怕刚刚已经在脑中过滤消化了柳靖淇的那番话,他的眸中依旧有明显的震惊,但更多是凛然的杀意和那团凝聚暴戾的浓雾。
柳靖淇还坐在椅上,现在两人算是平视,他勾着唇角,淡淡道,“知道吗,三年前那个风雨之夜我也在场?”
“我不知道!”林泽少冷冷的回了一句。
其实柳靖淇这只是叙说的语气,他并没有要林泽少的回答,但他偏回答了,还语气不善。
柳靖淇耸耸肩,这一个月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很多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只要有林泽少在,夏彤就会安然无虞。
这恐怕是这个男人给全世界的认知。
“那天我看着她拒绝了你,甩了你的红豆链,然后你伤心欲绝的走了。可是在你走后,她便疯了般的冲进荷花塘,那里的水几乎漫到了她的腹部,她每蹲身用手去摸索一下,她的整个身体都会被水淹没,很长时间里我只能看着她的小脑袋浮在上面。”
“那天的雨真的太大了,倾盆大雨足以模糊所有人的视线,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噼里啪啦的雨声中我还可以听见她悲戚的哭声。”
“然后捡着捡着,荷花塘里一定有一块玻璃类的尖锐东西割破了她的脚,当时,我亲眼看着…鲜血染红了一池的荷花塘。”
林泽少听到这里,重新闭上了眼,他在剧喘,放腿上的双手紧紧绞在了一起,就连脸腮的肌肉都在轻微抽搐着。
她脚上的伤他知道的,那足足有指甲大的一块肉被生生削掉了。
当时她该有多疼??
鲜血染红一池荷花塘是怎样的景观,她究竟怎么想?
“她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她继续在那一片血水里摸索着,最终她找到了,爬上岸,双手捧着那串链子将它紧紧捂在胸口,她抽噎着,从我面前一瘸一拐的走过。”
“很多人表达爱意是用嘴说的,但这三年里一直对你横眉冷对的女孩却陡然爆发出了对你强烈的爱意,我接受不了,于是我走了。”
直到现在林泽少依旧恍惚,这便是三年前的真相吗,她爱他?!
重新将视线对准柳靖淇,林泽少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柳靖淇,你果然是我见过最卑鄙的人,你该死!”
柳靖淇怎么会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林泽少,你不必指责我,在你误以为她爱我时,你不是也用尽手段占有着她。难道因为她爱你,你就光明磊落了,她不爱我,我就卑鄙了。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能和我一样吗?我打算放手成全的,那你呢,你现在愿意放手吗?”
柳靖淇看着他,坚定的摇头,“不可能!”
“呵…”他的回答一点都不让林泽少诧异,他看着他,精明的墨眸里闪动着暗热的潮流,嘴角缓缓勾勒起一抹微笑。
微笑的弧度并不算高,却足以蔑视。
这是自两人相识后,他给他的第一个蔑视的眼神,很多东西已经在无形中变化了。
林泽少并不打算和他多费唇舌,他的嗓音哑的厉害,卢清将水递到他唇边,他慢慢的抿着。
这个困扰他五年的魔咒已经彻底在他的人生中出局了。
柳靖淇起身,“如果能走了,就去看夏彤吧,她就住你隔壁。在你出车祸的第二天我要带她回意大利,在机场外面,她为了捡一本印有你照片的商业杂志闯到路中央,被疾驰而来的轿车撞了。你睡了多久,她就睡了多久。”
本来垂眸喝水的林泽少,彻底僵住了。
……
林泽少推开夏彤的病房,走进去。
病房里没有人,床上的人儿在安静的睡着,像无数个夜里她窝在他怀里,呼吸清浅而绵长。
每走进一步,他的心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线收紧着,连呼吸都开始发疼。
轻轻坐在床边,伸出右掌抚摸上她的脸蛋,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的小脸现在连拢住手心都嫌多了,但她的肌肤似乎比以前更好了,柔嫩的能掐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