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民叹了口气，将烟蒂使劲捻灭，道：“方大哥，我呆不下去了，我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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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理解他的心情，道：“走吧！这个年月，凡是有血性的中国人，都会选择一条抗争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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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卫民道：“方大哥，虽然你还没跟我姐结婚，可是在我心目中，早已经把你当做姐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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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道：“我也把你当成亲兄弟一般，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跟我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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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卫民感激道：“自古忠孝难以两全，我是空军，战事一开，我必须和战机在一起。妈和姐姐就托付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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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点了点头，道：“她们的事你放心，我一定会妥善安排。你也要保重自己。病怎么样还咳嗽得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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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卫民道：“好多了。还有些咯血，不过不要紧，不耽误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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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道：“你不要大意，如果肺炎转成结核，可就不易治愈了。林伯伯就是被这个病带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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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卫民一笑，道：“上了战场，我的命能活多久，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死于肺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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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微皱眉头，道：“卫民，只为图个吉利，不要把死挂在嘴边，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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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卫民道：“能够不死，当然还是活着好，可是到了战场上，总要有人为国捐躯，轮到谁是谁。方大哥，我听姐姐说过，多年前你也当过jūn_rén，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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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道：“是，我曾经在三十六师干过一段军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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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卫民道：“你当过jūn_rén，应该知道战场的残酷，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我担心妈会受不了，到时候请你替我隐瞒，不要让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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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心底一痛，道：“仗还没打，何必总往坏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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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卫民道：“空战和陆战不同，到了天上，双方以几百公里的时速射击搏杀，枪林弹雨，无处可以躲避。教官训导我们：空战是开着机关枪的白刃战，没有刺刀见红的勇气，就不配上天作战。”话音顿了顿，又道：“可是光凭勇气还不够，从数量上看，日本有两千多架战机，我们只有三百多架。日本拥有一流的飞机制造厂，可以随时得到补充。中国空军却没有生产能力，仅有这么一点儿家底，打掉一架少一架。双方力量悬殊，不言而喻，一旦开战，我们怎么消耗得起也许三个月，也许半年，也许更长一点时间，我们这批航校学员都会被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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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道：“卫民……”喉间一哽，竟不知说什么话劝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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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卫民神情坦然，道：“方大哥，你别担心我，也别劝慰我。我心里明白得很，这场战争中，中国空军注定要付出惨烈的代价，率先参战的飞行员大概都会战死。航校的弟兄们早有准备，也都安排好后事，只待从容上阵，血染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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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用力握了握他的肩膀，道：“以前打内战，我不会让你去当炮灰，但是打日本人，我鼓励你去。等我安顿好伯母和素芳，若有机会，我也会回军中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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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街灯下分手，方隐锋回到家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寐。他一闭上眼睛，耳畔就响起那群空军小伙子的铿锵之言，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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