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凌晨, 天地被笼罩在黑暗与大雨之中,哗哗的雨声不绝于耳,大雨把大部分的痕迹都已经冲走了,冰凉的雨水不断落在人们的身上和脸上, 带走着剩余的温度。
变态杀人狂的再次行凶无疑让人们紧绷了心弦, 这位凶手竟然开始了公然挑衅。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呢?
这个人,已经放弃了生而为人的底线,这样的行径,和野兽无异。
陆司语伸出修长的手指,比了个四字:“我们之前把凶案分成了四个步骤:bào力猎捕,控制受害人,杀死受害人,给尸体进行装扮。”
陆司语说出的这种理论,令庄易一时震惊了,他皱眉低头细想,却发现完全符合案情的实际情况。
此时,陆司语的头发是湿着的,那些被打湿了的发丝垂在雪白的额头两侧,可能是因为有些寒冷,他的chúnsè淡到没有血sè,可是他的目光却锐利如剑,显得他整个人清冷而理性。
陆司语点了一下头:“两个人格,也并不是一个邪恶,一个愧疚。而是一个bào力的人格捕捉猎物……”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另一个变态人格完成妆容和最后的杀戮。”
宋文这时候也忽然明白过来,补充道:“化妆可能是在勒颈之前,趁着受害人昏迷的时候进行的。”
少女遇害休克的时间距离他们到达现场并不太久。以此推断,凶手打电话的时候,是他在刚刚行凶结束,最得意的时候,所以那时候才会留下那样的挑衅和笑声。随后大雨降临,所以化妆并不是在行凶以后进行的。
庄易思索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化妆是在大雨之前?”
“没错,在最初的讨论中,你的分析否认了这种答案。”陆司语开口道,“但是今天,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他给女人们化妆用的并不是高档的化妆品,而是最普通的不防水的化妆品。所以,大雨淋湿了少女的妆容,让她的脸看起来不太完美。而你是否还记得,在最初的侧写中,凶手对于细节有着偏执,追求完美。”
庄易的一双眼睛悠然睁大,“可是之前我就……”
陆司语摇了摇头,点破了他之前推理中的不合理处:“我认为凶手不是两个人,而是双重人格。”
“这个案子要你们多努力了,我这个顾问,还要收拾我之前的烂摊子,我估计,过两个小时,我的电话就要被媒体打爆了。回头我会和顾局说,退出这个案子。”庄易遇到了波折,并不想迎难而上,而是在思考应该怎么弥补损失,怎么挽救自己的名誉。
“我之前已经把我能够想到的,都已经说了,事到如今,我还是想不通,我的思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庄易叹了口气,依然颓败,那时候,结合了第一位目击者的证言,他几乎以为自己的理论是天衣无缝的,可是事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什么不完全错误,不过是这位小警察在给他留面子。他见陆司语的次数不多,但是几次都让他有些印象,总觉得这个小警察有些不一般的地方。
庄易苦笑了一下:“我刚才听一位警察进来放东西的时候说了,那位少女说,凶手只有一个人,我之前的推断,不过是我的想象。”
陆司语继续道:“庄教授,我觉得,你的推断也并不是完全错误,进行修正,才能够更为接近凶手。”
嘈杂的案发现场,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摇起来的车窗把沙沙的雨声隔绝在外,三人坐在车中,橙黄sè的后灯映照着他们的脸。
如何归拢所有的线索,剥丝抽茧,找出案件真相,还原凶手的心理,才是他们现在应该做的事。
现在,这个案子中,虽然多了一位受害人,但与此同时,凶手也给他们留下了更多的线索和证据。
历史上的很多悬案,一个是因为当时的技侦手段无法跟上,一个就是因为凶手的犯案次数太少,无法提取出更多的线索和特征,才成为了悬案。这其中典型的,比如黑sè大丽花,南大碎尸案,都是如此。
他说的这些话听起来冷漠无情,但其实却很有道理。
陆司语摇上了一旁半开的一扇车窗,这才坐在一旁开了口:“事已至此,又多了一名受害人,我们就必须接受这个事实。”他舔了一下嘴chún继续道,“情况有点不利,但是还有希望,凶手多行凶一次,也就多bào露了自己一分,让我们更容易接近他。”
“行为侧写,毕竟不是预言。”宋文宽慰着他。
他从未在外人面前说起这些,但是今天看到了新的受害人,他的心生愧疚,像是石块重重压在xiōng口上。他忽然意识到,他有时候轻飘飘的几句话,是有人命垫在下面的。
庄易叹了口气道:“我真的就是纸上谈兵,离这些生活里的变态,太远了……”
宋文说完看向了陆司语,他还不知道陆司语要和庄易说什么,而且看他现在不慌不忙的样子,有点怀疑陆司语就是为了骗他上车暖和一下。
宋文开导他:“凶手并不是针对你,他本身就是要再次犯案的。”他知道最后的那个电话和今晨新的受害人对庄易的触动很大。
如同网上的扒皮贴所说,教授与教授差了很多,他是没有正式教授编制的。
庄易抬起头道:“你别叫我庄教授了,就叫我庄易吧,这时候听到这个称呼,就和讽刺似的。教授不过是个尊称,学校为了知名度特聘我挂名的客座教授,我也没去大学讲过几堂课。”
宋文却不着急,把纸巾握在手里,对着庄易打了个招呼道:“庄教授。”
陆司语坐下,从一旁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滴,然后扯了几张递给了宋文。
市局的巡逻车中开了空tiáo,温度比外面暖和,也干燥了不少,坐在后座上的庄易眉眼低垂,表情有些落魄。看着宋文和陆司语进来他苦笑了一下,往里让了让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