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颜秋的遗物是前一天傅临江带到市局里来的, 物鉴那边已经进行完登记。午饭后,宋文走了个流程把些东西从物证室取了出来。
所有物品都塞在一个半人高的旅行箱里, 按理说,进行登记拍照和核验之后, 他们要把东西作为遗物还给陈思雪, 不过因为案子现在还没破获, 东西就暂为保管。
陆司语觉得宋文所说的进行复盘的理论是正确的,他们现在需要更多的线索。
摊主点头道:“对对,就是这个人,我那时候还说,这对父子挺有意思。”
宋文翻出了张从云的照片给那摊主看。
“南城塔?”宋文听了这话微微一愣,他和陆司语相互对视,两个人都忽地想起了什么。陈颜秋的遗物里是没有那个模型的,同样的模型,他们倒是在另一个地方见过——张从云家的窗台上。
那摊主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你们说的那个人,我想起来了,他们也在这里套过圈,那时候是那年轻人吃馄饨时一直往这边看,后来他们一共买了十个圈,套走了一个南城塔的模型,那还是唯一一个呢,我当时老心疼了。”
宋文嗯了一声,心里却想,他说的可不是兔子。
陆司语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单手抱着兔子说:“是还挺可爱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套中的,回去就给小狼当玩具了。”
宋文看着他小声道:“真可爱。”
“哎,真是好运气!”老板笑着把玩具递给陆司语。陆司语有点措不及防,低头看着手里的玩具,却是怎么也不像他会买的东西。那玩具兔子是毛毡做的,整个毛茸茸的,眯着眼睛,吐着舌头。
宋文笑道:“老板,中了,给东西。”
陆司语原本没报任何希望,这么扔中以后,整个人就愣住了。
宋文盛情难却,他就随手一扔,手中的圈飞了出去,到了一个白sè小兔子玩偶的头上,打了个晃,然后套住了。
陆司语一愣,他伸手接过了圈,看了看,那圈又小又轻,极其容易扔偏,他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玩过这个,小时候觉得yòu稚,长大了更看穿了,觉得这就是摊主骗人的把戏,十次有九次都套不中的。
然后宋文站在线前,随手扔了两个,都没套中。拿着最后一个圈回身对着陆司语笑着,“要试试吗?”
宋文大方地拿出了十块钱:“来三个圈,您慢慢想着。”
那老板是个做小玩具生意的,摆了几个玩具在前面,供人们套圈,他皱着眉头道:“看着眼熟,可是得让我想想。”
宋文吃完了馄饨,去给老板看了看陈颜秋的照片,老板点头道:“对,这个人,去年冬天过年前的时候,经常在我这个摊位上吃东西,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还有一位老人两个人一起。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再没来过了。”话说到这里,他把照片给一旁摊位的老板亮了亮,“就是这个人,你还有印象不?”
只是希望,能够离他近一点,读懂他,发现他的真正死因。
他们现在真的是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贴近陈颜秋这个人,尽管他死在了半年前,他们去看他住过的旅馆,走他走过的路,到他去过的诊所,吃他吃过的混沌。
陆司语这么静静地看着,忽然觉得这里好像没有那么讨厌而难耐了。
此时太阳西沉,天sè渐渐暗淡了下来,各种打工的人们下了班,说笑着,打闹着,从城市的繁华之处逐渐往这边聚拢过来。
陆司语坐在一旁,手里握着一次性的纸杯,感受着其中传来的水温的温度,嘴巴里还有着馄饨留下的香味。
陆司语犹豫了一下,似是在担心这里的卫生情况,看宋文吃得挺香,最后还是取了一旁的筷子夹了一个,吃到嘴巴里,这馄饨薄皮,肉馅tiáo得挺好,不能说多么惊艳,却让人想起点家的味道。
不多时,那老板煮好了馄饨端上来,宋文尝了一个,点头道:“唉,别说,还真的挺好吃的。你要尝尝吗?”
看着那老板在一旁忙碌,宋文小声对陆司语道:“过去我做实习警察的时候,寻访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环节,破案子虽然数据工作很重要,但是不应该坐在办公室里,只有接触起来,才让人觉得这是一个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时候带着我的老警察总说叫我不要着急,线索就在生活之中,有时候还会有意外收获。那时候,我刚学刑侦画像不久,喜欢随时带着速写本,看到长相有意思的人,就会画下来。”宋文拿了一双一次性筷子掰开,回忆着说,“那位老警察还经常说一句话,你读不懂人,就破不好案。”
那个摊位很小,只有两张桌子,几把圆凳,老板还挺热情,宋文不敢让陆司语乱吃东西,自己点了一份鲜肉馄饨,给陆司语要了一杯温水。
宋文好像是不急了起来,四处走走看看,大有消磨时间的感觉。两个人一路顺着街边,走到了路的尽头,宋文指着前面的馄饨摊道:“走,过去再问问。”
陆司语没说话,他长时间呆在这里有点犯怵,好在随着出了巷子,味道好了很多。
宋文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回市局的话快下班了,直接下班吧,又有点早,他把双手chā了衣袋,考虑了片刻道:“走吧,我们附近转一转。”
陆司语舔了下嘴chún,他心里有种大胆的想法,可是因为太过大胆,反而不敢轻易说出,现在的线索还是太少。
宋文道:“我们之前查过了,陈颜秋的亲戚都不在这边,他也没什么朋友。也许……也是病友?”随后他自己摇了摇头,否认了这种可能,“不像是病友,如果是病友,至少可以帮他代开药,不会带他来小诊所开退烧药。”
宋文走下诊所的台阶。陆司语问他:“你觉得那老人会是谁呢?”
李梅愣了一会,啊了一声,表情有点伤心和遗憾,进到诊所去了。
宋文道:“他被人杀害了。”
临最后,李梅问他:“那位年轻人后来怎样了?”
宋文又追问了几句,李梅都说记不清了,里面的病人催得厉害,宋文只好放她回去,给了她一张名片,叮嘱想到什么相关的信息告诉他。
李梅摇了摇头指了指屋内:“你也看到了,我这里一天要来多少病人,我能够记得他们还是因为看那年轻人有点奇怪,像有重病,还知道自己病情似的,可是他又不让我详细检查,那个陪同他的老头就是个普通上了岁数的老男人,什么特征,身高,我都想不起来了。就算给我看照片我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宋文继续问:“那个老头长得什么样,有什么特征没有?”
李梅回头道:“等会等会,马上的。”
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屋里的病人已经有点坐不住了,还有个人在门口张望着叫:“李医生……”
李梅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开始以为是他父亲,后来那年轻人叫老头叔叔,然后那老头在看病的过程中,一句话也没说。后来看好了以后,两个人就离开了。然后第二次是差不多隔了半个多月的时候,那年轻人又发着高烧,老头找着上次的方子来,我当时又给他开了一盒药,再次叮嘱他们一定要去医院,那老头当时答应得好好的,也不知道后来去了没。”
“老头?是他亲人还是什么?”宋文皱眉问,在之前老板娘的话里也提到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和这个老头是同一个人吗?
李梅回想了一下道:“好像是去年年末吧,一月多,有一天下着大雨,病人不多,然后一个老头带着这位年轻人,找到我这里,年轻人挺虚弱的,在发烧,我那时候判断不出他的病情,只能给他开了些退烧的药物。让他一定要去大医院看看。”
宋文一下子来了jīng神:“这是我们现在在查的案子中的关键人物,当时他来诊所发生过什么,麻烦你回忆一下。”
李梅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有些印象。”
宋文又拿出一张陈颜秋的照片,“这个年轻人你有印象吗?”
李梅看了看那紫sè的标签:“是我这里的,不过这种药是常用药,我每个月不知道要开出去多少,不一定会记得。”
宋文道:“不是诊所运营的事。”然后他拿出那盒药给女人看了看,“这盒药是你这里开出去的吧?我想了解一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