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语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不知道是因为减了药量还是因为心里有事,闭了眼睛,还是睡意全无。心脏跳得异常激烈,就觉得像是有东西在一下一下敲打着xiōng口。他的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摆放, 翻来覆去, 似乎是哪个动作也不舒服。胃疼非但没有减轻, 而且有趋势越演越烈,夜晚与寂寞像是只巨兽围床而走,准备随时把他吞下。
仅仅是胃不舒服而已,此时却成了这世间最残忍的事情, 黑暗仿佛化为了利刃,在他的身体里肆意切割,最后停在头顶, 锐利的刀锋直往脑子里钻。
陆司语紧蹙了眉头,把枕头压在身下,抿了chún翻了个身。
陆司语的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可能是因为他睡前喝过牛nǎi,那味道里还加了点nǎi味儿。
宋文看着陆司语完全安静了,他的呼吸均应,应该是睡着了。
这样的第一晚无疑是个良好的开端,似乎成功指日可待。
在逐渐睡去时,陆司语想:原来,宋文说的没错,那些药对他还是有作用的。
那种感觉,就好像整个人都泡在了水中,逐渐放松下来。到最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在这栋房子里,这个世界上,他不再是一个人。有人关心他,愿意站在他的旁边。表面上的同事也好,或者说是朋友也好,他不在意这段关系的称谓,却在贪恋从中得到的温暖。
说来奇怪,刚才陆司语还觉得心里烦躁不安,觉得胃里各种不舒服,现在宋文在这里,就像是有安抚的作用似的,他心里的惶恐,不安逐渐消失,很多问题不再去烦,不再去想,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了这张床,所有的人中只剩了身边的这个人,他寻觅了很久都不见踪影的睡意终于袭来,渐渐地呼吸平稳。
宋文以行动表态,迅速地关了房门,拉着陆司语回到了他的大床上。主卧的床是2米2的大床,奢侈的让人觉得不在上面打滚就是浪费。
踌躇了一会,陆司语舔了一下嘴chún才开口小声道:“我觉得好一些了,宋队,你能陪我一会吗?不用说话也不用做什么。你在这里就好。”
似是发现宋文在看他,陆司语抱着枕头埋下了头,月光照射下,他的脸sè白着像是上好的玉瓷,最近他的刘海长的有点长了,一低垂下来有点挡住眉眼。
“别这么说,你的胃药也吃过了吧?不能光靠着止疼片,你得相信自己。”宋文的眼神一如他每次遇到了案子般,锲而不舍。平日里的陆司语像是捂不热的冰,可是此时,他那种呆呆地,有点迟钝的状态,却让宋文忍不住想靠近他。
最初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严重,陆司语想不太起来病情是怎么恶化的了,好像开始的时候半片就有效果,后来一片,再不行就两片。可是这么多年,随着病情一步一步地恶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对药物的依赖性这么高,以前他也有偶尔药吃完的时候,那时候就是这般难耐,像是jīng神和**都在被人一刀一刀凌迟一样。
陆司语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表,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苦笑了一下,抱着抱枕坐起来,有点气馁,“我想……我大概……今晚是睡不着了。”
陆司语正发着呆,忽然有个声音道:“你怎么还没睡?怎么了?还不舒服吗?”他抬起头,就看到宋文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他显然是被他折腾醒了。或者说,宋文一直没睡踏实,在随时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他害怕胃疼,害怕饥饿,怕极了坠入那种无尽的疼痛,无法睡觉,直到天亮,恐惧被过去的记忆刻在了骨头里,越是这样就越是恶性循环,到最后,胃里疼得越来越厉害,就连浅眠都成了奢望,一切就失控了……
而且陆司语知道,这才刚刚开始,后面还会有很多难处。这是一场持久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甚至这次熬过去了,下次不知是什么时候。
此时陆司语躺在床上,脸上又觉得热热的,像是发起烧来。反正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对,他本来就减了药量,现在心里又有事情翻腾着,让他越发睡不着了。
那时候陆司语刚出了门,还在心烦意乱着,就碰到了宋文,他那时心虚得厉害……
许长缨似乎明白他的为难,大度道:“不急,我这边案子也要理顺,你可以考虑一下,反正你随时找我,我这里随时给你办理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