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第四日, 下午五点多的芜山敬老院。现在是火车经过的间隙期, 空气安静得像要凝结, 一栋栋灰暗的建筑在夕阳的照射下像是一座死城。荒废的楼内, 一片青黄sè,还可以隐约看到有人住过的痕迹。
宋文站起了身,他的心安了一些, 只要找到了足迹,就可以断定陆司语就在这附近。可随后他又有些担忧, 除了陆司语的脚印,地上又出现了一些杂乱的脚印,而且这些脚印也是新鲜留下的。他顺着那些脚印的方向一路往前走,来到了一个拐角处, 脚印向着地下走去了。
宋文犹豫了一瞬,他的额头出了汗,那是地下室。
陆司语知道这次自己做的不对,乖乖道:“我那会电话里觉得情况不对,想和你汇报来着,可是后来就没信号了……”
宋文继续装着生气,冷笑了一声道:“自己先过来看看?孤身一人,以身犯险?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陆司语侧头躲了宋文的目光道:“因为我还没有复职,怕你生气,我就想自己先过来看看。”
宋文抬头了看他,借着手机的灯光,陆司语的脸sè有些苍白,却因为刚哭过,鼻尖和眼角都红红的,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模样,宋文假装生气:“你还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写吗?”
想到此陆司语低了头,眨了眨眼小声道:“宋队,谢谢你。”
宋文来的时候那后两个人刚来不久,这些人明显不是专门的杀手,但是都是年轻的男人,人多势众,他肯定会吃亏。
陆司语这次没有避讳自己在查这个案子的事实,开口道:“我是跟着张培才的行车记录过来的。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也刚进来不久,正一个人走着,忽然遇到了袭击,我和那人周旋了一段,可是后来,他们又来了几个人……”
宋文叹了口气道:“我开始还不太敢确认,所以想着自己过来看看,如果没找到就算了,没想到还真找到了。你呢,为什么过来?”
这一次,同一个案子,两个人从不同的方向查起,到最后,还是殊途同归。
宋文被砸的脑袋还有点疼,靠着墙理了理思路,分散着注意力:“从这个案子开始,你就对案情很有兴趣。刚才在电话里,有高铁通过,我之前刚查看了芜山敬老院的相关视频,听到过类似的环境音。”他顿了一下,做了个总结,“我靠着直觉,就找过来了。”
陆司语没给他机会,轻轻一躲,然后用自己价格不菲的袖子抹了一把脸,他此时又恢复了镇静,从口袋里取了一包纸巾,帮着宋文小心压在了伤口上,然后他开口问宋文:“之前电话没信号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靠,你不会是哭了吧?”宋文心里一惊,伸手想去擦他的脸颊,之前陆司语可是胃疼到吐血也没流一滴眼泪,如今怎么就哭了呢,宋文有点不敢相信那眼泪和他有关,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宋文抬起头,借着手机的光,他看到陆司语往日里白净的脸上说不出的狼狈,上面有沾染的灰尘,有他刚才滴落的血滴,就和小花猫似的,而且,他的脸颊上带着泪痕。
陆司语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确认了没有别的出口,这才回到了宋文的身旁:“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陆司语这才如梦初醒,过去看了看,那是一扇很重的铁门,而且门锁在外面,从里面根本打不开,他试着推了推,铁门纹丝不动,陆司语摇摇头道:“好像不行……”
伤口的疼超过了对黑暗的恐惧,宋文抚着墙坐下:“你去看看门能打开吗?”现在镇静下来,他发现这是一间二十平左右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靠墙的地方摆着几排铁架子。
陆司语感觉到了宋文的血是热的,这才收回了手,也跟着蹲了下来,低头慌忙道:“对不起……宋队……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宋队,你……真没事吗?”一旁的陆司语说着话,伸出一只手,好像想要验证眼前的人是否是活的似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宋文的伤口,那一片血肉模糊,宋文又没提防,被他一下子按在痛处,疼得额头青筋一跳,捂着伤口蹲下了身,“疼疼疼,小白眼狼,我还不是为了你受的伤?!”
有瞬间,宋文觉得自己快要晕倒,随后他qiáng撑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这下子,连那仅剩的一格信号也没有了。
他伤得不算重,也不算轻,头疼得厉害,眼前这这黑暗的小房间,太让人讨厌了。
陆司语这才恢复了一些冷静,握着宋文的手不动了,宋文又歇了一会,努力挣起了身子,两个人合力推开架子,那重物当的一声落地,击起了一地的尘埃。宋文从陆司语身上爬起来,单手捂住了额头,按亮了手机道:“没事,死不了,最多脑震荡。”
宋文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状况。他一把把陆司语的手抓住,“别乱摸了,你这是……非礼……”
宋文的头被那架子砸了正着,他真实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眼冒金星,有短暂的时间觉得世界都在转,耳朵里各种奇怪的声音,他好像失去了意识,又好像还清醒着,过了几秒,他的耳鸣渐渐褪了下去,嘴巴里有着铁锈味。然后他听到身下的陆司语在叫:“宋文!你怎样了……”
陆司语的眼睛忽地就热了起来,抱着宋文想要挣扎起身查看他的伤势。他伸手去摸他的鼻息,可是越慌乱就越是探不到,在黑暗之中,一时间巨大的恐惧忽然升起把他整个人包围了起来,“宋队,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