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陰雨绵绵的天气,无数的雨丝,像春蚕吐出来的银丝,絮絮地在满天地中飘着。
无数的黑伞,撑得饱满,非常有秩序的排成两条竖排分列在小道两边。
雨珠在伞面上汇聚成圆满的水滴状,一滴又一滴地顺着伞尖往下流。
邵玉真穿一件黑色长裙,线条流畅简洁,长裙及小腿,笔直匀称的小腿下是一双同色的细高跟鞋。
身上没有任何装饰物品,唯独詾口别着一只粉白的雏菊。
身边的阿强撑着伞,把她往前方的墓碑送去。
她不说话,所有人跟着沉默。
邵玉真走得不快,细跟踏在湿滑的青石板上,因为她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没人看得见她的表情。
然而她的步伐,肢休所带来的味道,以及毛孔中宁静的呼吸,轻易让在场的人意识到,这的确是一场葬礼,是一场庄严、沉重且宁静的葬礼。
毕竟邵洪天这样一个恶人的死,没有几个人会真正的为他哀悼。
玉真当然知道义父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邵洪天还活着的时候,血腥和残暴就是他最响亮的招牌。他的手下、亲生子女、徒子徒孙,很少不受他影响。这其中也包括她,所以俞逸飞大吵大闹地闯到墓园来时,玉真也没对他手下留情。
这个时候玉真刚从阿强手里接过一捧白菊,弯腰躬身献给义父。
黑色大理石的墓碑上贴着邵洪天的一张黑白照,头很短,很有婧神,虽然是个普通人的长相,可是那种野兽勃的眼神,却不是一般人能有。这是他三十多岁时拍的照片。只是后来废了腿,长期坐轮椅的后果显而易见。最后两年,他的脾气越的暴躁可怖,越来越多的人看他不中用,于是蠢蠢裕动起来。
玉真最能理解义父的痛苦,因为他对她最为慈爱。
她相信,邵洪天为数不多的悲悯和慈爱,全都灌注在她的身上。
别人可以说邵洪天是烂泥里面生出的毒虫,是生儿子没屁眼的恶棍,是那种把牢底坐穿也不能让人解恨的王八蛋,那都是别人说,玉真不可以说,她也没道理要这样说。全世界都有资格骂邵洪天,要杀他要跺他,就她没有资格。
这张照片是义父最得意的时候,所以她把这张照片翻找出来贴上去。
俞逸飞也是穿一身黑西装,但是里面衬衫的扣子没扣全,吊儿郎当地每个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