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死了以后,少`妇就开始天天晚上做噩梦,每回都梦见自己男人浑身血糊糊的站在床头瞪着自己,身上还不住的往下掉烂肉。
实在受不住了,就跟自己老娘说了。这才被老娘带到楚婆婆这里来,想把这事给了结了。
大军儿,我知道错了,我也想下去陪你,可我要是死了,咱妮儿可咋办啊……你就让我多活一阵子,我不改嫁,等到我把咱妮儿拉拔成人,我就下去陪你……少`妇哭得软在了地上。
这时我才发现,独眼的楚婆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拆开了一包烟,一条腿盘在椅子上,拧着眉头,一口接一口的抽着。
看神态,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
等少`妇说完,那个老妇女也开始哭着说软话,无非是‘我们老的也有错,没教好闺女’之类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一个人影在身边晃了一下。
转动眼睛一看,居然是静海和尚。
‘妈的,老丫这是良心发现,回来捞我了?’
我刚在心里骂了一句,就发现有点不对劲。
静海像是压根没看见我和屋里其他人似的,嘴里不住的念着阿弥陀佛,低着头,一脸慌张匆匆忙忙的直接钻到楚婆婆身后的黑布幔子后头去了。
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后,就再没了动静。
老丫的在搞什么鬼?
我正犯疑,就听楚婆婆开口说:
行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俩……咱俩这辈子的账跟情分都抵了。
她狠狠抽了口烟,动作和声音完全是男人的样子。
再找个好人家吧,你这娘们儿虎,欠心眼儿,没人照顾不行。把咱妮儿送我老家去吧,别让她给你当拖油瓶。大军最后狠吸了口烟,把烟pì丢在地上,用脚踩灭。
接着,我就看见一个半透明的男人身影从楚婆婆身体里站了起来,朝着挂着红灯笼的那扇窗户走去。
他走到红灯笼底下,忽然回过头,深深的看了少`妇一眼,嘴里喃喃道:
傻娘们儿,你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你们娘俩吗……
但是他的这句话,少`妇和老妇女都已经听不见了……
男人消失了踪影,楚婆婆像是虚脱了一样,整个人仰在椅子里,张着嘴喘了好一会儿,才勉qiáng直起身子,朝着老妇女和少`妇摆了摆手,没事儿了,你们走吧。
两个女人互相搀扶着离开的时候,jīng神都有些恍惚,完全没留意到我还杵在门边上。
事实是,我也有点走神。
这两口子的事说不上有什么特别,大军的心xiōng也不见得有多宽广。
但是,谁也不能否认,类似这类狗pì倒灶的事在生活中并不少见。
只能说感情这回事……真特么说不清楚……
外边传来一声关门的声音,我心也跟着一咯噔。
楚婆婆是米婆,她真能招魂上身。
可是现在该走的走了,屋里头还有一个不该来的老吊爷呢!
我转动眼珠,看向楚婆婆,却见她正面sèyīn森,用一只独眼恶狠狠的盯着我,表情和白天的时候一模一样。
看到她头顶的老吊爷,我感觉不妙,本能的想要挣扎,却仍然不能动。
就在这时,那个老吊爷突然间消失了。
我并没有丝毫的轻松,因为,老吊爷不见的同时,独眼的楚婆婆竟也跟着不见了!
祸祸,你没事吧?
背后传来瞎子的声音,我猛一回头,才反应过来,我居然能动了。
瞎子走进来,疑惑的四下看了看,那老太婆人呢?
他转过脸看着我:看样子那老太太真有点能耐,可没听说过问米招魂的时候,不是事主的人就不能动啊?
我只能苦笑,果不其然,瞎子刚才和我是一个状态。只不过我俩是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瞎子问我,刚才除了被米婆招来的鬼魂,是不是还有其它的‘好朋友’来了?
看来他也感觉这件事不对头,只是他没开yīn眼,看不到老吊爷。
我也顾不上跟他说,快步走到布幔前,一把撩了起来。
怎么是墙?
我和瞎子都愣了。
布幔后边,居然是一堵实墙。
静海那老丫明明走到幔子后边去了,怎么会这样的?瞎子喃喃道。
不管他了,先离开这里再说!我放下幔子,急着往外走。
一来我是真不愿意管静海和尚,老丫脚底抹油的工夫简直比当初的野郎中还麻利。
再就是,除了楚婆婆和老吊爷忽然消失不见,这屋子似乎再没有别的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我右肩的鬼爪子却一直在震颤,心底的恐慌并没有因为环境的‘正常’而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