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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皇帝挑眉。
“母后犹在, 再寻养母, 将母后置于何地?况且——”太子稍稍停顿,扫了两个弟弟一眼,低低一笑, “两个弟弟都有十多岁了, 成年在即,上有父皇母后,下有宫女内监,而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一向身子骨儿弱,没必要再麻烦她们。”
罗贵妃chā口:“这倒也是。”挨了皇帝一记眼刀后,她讪讪的, 佯作无意, 低头饮茶。
陶皇后亦道:“是啊,皇上。臣妾作为他们的母后, 肯定不会教他们受委屈。又何必再麻烦两位妹妹?知道的,会说一句皇上仁慈;不知道的, 倒要说臣妾不慈了。皇上不妨问一问珣儿,这几年, 臣妾可曾薄待了他?”
秦珩心说, 母后这话说的好听。可三皇兄除了说不曾,还能说什么?
果然, 她听到身边的秦珣答道:“不曾。”
同预想中的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悄悄去看秦珣的神sè, 不想却堪堪撞进他的视线里。她chún畔的笑意瞬间凝固,换上呆滞的神情,小心翼翼收回了目光。
偷看别人,而被抓住,最尴尬了。还一天两次,更是尴尬。
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方德妃轻轻咳嗽了一声,温声道:“皇上,可否听臣妾一言?”
她虽然容华不再,但还有把好嗓子,轻柔温润,让人好感顿生。
皇帝点一点头。
“皇上怜惜臣妾孤单,想让皇子给臣妾作伴,臣妾感激不尽。只是……”方德妃笑了一笑,笑容里却有悲伤之意,“只是正如太子殿下所说,臣妾如今的身体状况,不知能再撑多久。有这份心,也没这份jīng力。皇后娘娘慈惠端庄,是诸皇子之母,还是劳烦皇后娘娘多辛苦一些吧。”
方德妃无儿无女,出身不高,亦无亲眷,她在宫里素来明哲保身,不惹是非。若是皇帝想要她养个公主也就罢了,全当是排遣寂寞。可是皇子,她私心里并不愿意。谁知道这皇子有没有夺嫡的念头。胜,她得不到半点好处;败,她必然受牵连。
不如不趟这浑水,倒也干净。——她正思索着如何婉拒,却不想瞌睡时就有人递枕头。她干脆就顺势拒了。
悠收拾东西的秦珣,试探着问:“皇兄每日看什么书?能不能借我一看?”
秦珣手上动作微顿,抬头,似笑非笑:“你真要看?”
“嗯。”秦珩点头,继而露出迟疑的神sè来,她踌躇道,“是,有什么不妥吗?”
老实说,秦珣看什么书,跟她有什么相干,她不过是想从书下手,拉近关系罢了。
“倒也没什么不妥。”秦珣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只不过,不大适合你看。”
他一字一字说地很慢,秦珩的心狠狠一跳,面上虽然显出迷茫、不解之态,内心思绪却如同乱麻一般,纷纷一团。她心说,莫不是什么禁.书?那三皇兄胆子也太大些!
“你要读圣贤书,不能给我带坏了。这种东西,你怎么能看?”秦珣如是说着,却将手一扬,薄薄的一本册子,不偏不倚落在秦珩面前的桌上。
秦珩迟疑了一瞬,方低头去看。封面无字,书籍也无字,多半不是正经书。她念头转的极快,手在距离书一寸左右的地方停留,犹豫着要不要翻开。
她犹疑不定的神情取悦了秦珣,他嗤笑一声:“你不是好奇很久了么?怎么递到你跟前,你又不肯看了?”
他先前分明叮嘱过多次,可老四还是常常偷看他,以为做的隐蔽些,他就不知道了吗?
似是受不了他的语言所激,秦珩打开了册子。她只扫一行,就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向三皇兄:“这……”
老实人那素来无神的眼中充满了惊诧,秦珣挑了挑眉,心里隐隐有丝得意:怎么?意外吧?惊讶吧?没想到吧?
没想到,的确是没想到。在翻开书之前,秦珩心里涌现过许多猜测,光禁.书的种类,她都想了好几种。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居然是一本菜谱?
她又翻了两页,惊异褪去,她反而能接受了,甚至还想好了解释之词。——没什么难理解的。以前三皇兄不是还写《庖丁刍议》么?也许三皇兄有一颗做厨子的心。他们的皇叔睿王秦渭,不是好音律,一心想成琴师么?但,真是这样么?更有可能是一种伪装吧?
秦珩思索片刻,方问道:“三皇兄想学做菜么?还是想吃哪一道菜?”
秦珣一噎,他能说他只是随便看看?这一个月他换了好几本书了,先前在宫外淘的书都看完了,这本菜谱是随手拿的。老四对他所看的书好奇,那就大大方方让老四去看。
皇兄没有回答,秦珩继续诚恳问道:“我记得景昌宫没有小厨房,去御膳房做菜,不大方便吧?”
秦珣目光转冷,他何时说过,他想去做菜了?
秦珩仿佛没有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这样吧,皇兄,章华宫有小厨房。什么时候,皇兄想做菜了,或是想吃什么了,尽管来章华宫就是。咱们兄弟,不用见外。”
她越说越诚恳,秦珣压下怒气,轻笑一声,踱步上前。两人书桌相距不过数尺,他只行了数步,也不真正走近,长臂一身,就从秦珩桌上捞起了菜谱,随口应道:“行啊。”
他转身欲走。
“皇兄,书能借我看看么?”秦珩忽然开口,有点不好意思,“章华宫的厨子,也就几道拿手的菜,我都吃腻了,让他们做些新鲜的。”——丽妃新丧,她要表示孝顺,在饮食上也颇多忌讳。
秦珣身形微微一滞,只“嗯”了一声:“随你。”便又将书掷了回去。
册子飞来,秦珩没有去接,而是续道:“那,我能邀请皇兄去章华宫,跟我一同用膳么?”
秦珣回头,看向一脸希冀的四皇弟。——老四并没有去管菜谱,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眼中,有些期待,有些忐忑。
他忽然就悟了,心说,原来如此。说了半天,正题在这儿,不就是想邀请他用膳么?还又借书,又论厨艺……若是他今日看的闲书不是菜谱,不知她会怎样拐到这个正题上。
秦珣勾勾chún角:“也好。”
“真的?那太好了!”示好了一个多月,终于有了亲近一些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