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秦珩养伤数十日, 最初一两天, 各宫都派人来问候探视,后来渐渐就少了。再后来, 每日必到的只剩了三皇兄秦珣一人。
秦珣每次来章华宫, 不是带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就是讲起外面的新鲜事。——他担心四弟无聊,总想法设法给人解闷。
他带的小玩意儿, 有时是木雕的小动物, 有时是干草编织的虫豸,活灵活现。
秦珩觉得惊奇,又有几分哭笑不得,敢情三皇兄一直拿她当小孩子。至于三皇兄所讲的新鲜事儿, 老实说她并不是很感兴趣。不过她对此表现的极为感兴趣的模样, 她不止一次真诚感叹:“皇兄真好。”
秦珣只笑了一笑, 甚感安慰。四弟喜欢,也不枉他一番辛苦了。
其实秦珣近来并不清闲,除却繁杂的公务, 他还要应对大皇兄。——大皇兄最近屡屡向他示好,拉拢之意昭然若揭。而他根本不愿与大皇兄联合。
他从不曾产生过谋逆的心思,也不认为大皇兄能做一个圣明的君主。如果非要在大皇子与太子之间做选择, 他宁愿选择太子。毕竟太子宽仁善良,又是名正言顺的储君, 对他们这些兄弟也一向和善。而大皇兄, bào戾而短视, 不可相交。
以至于大皇兄越拉拢他,他越倾向于太子。
但是这些,他都不会对四弟提及。老四过于老实呆木,年纪又小,不大适合这些事情。——说来也怪,他比四弟大了两岁,在同样的年纪,他会认为自己是成人,而四弟还年yòu。
他有时忙了一天,身心俱疲。到章华宫走一遭,四弟攀谈两句,用一碗四弟教人提前备好的冰雪冷元子,他倦意顿消,竟觉得这样也挺不错。
秦珩的伤看着吓人,其实不算太严重,休养一段时日就好得差不多了,至于留下的伤痕,有黄太医给的祛疤消痕的药膏,她相信坚持涂抹定会渐渐消失。
对三皇兄的每日造访,她习以为常。反正宫里人都知道,她与三皇兄亲厚。
只是,想到她受伤以后,父皇连派人问一句都不曾,她不免有些失望感伤。连皇后娘娘和其他妃嫔都会礼貌性地使人探视,唯独父皇,似乎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不过她转念一想,就又释然了。她跟父皇本就不甚亲近,父皇忘了她,也属正常。何况父皇能因为这件事训斥大皇兄,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宫里那话怎么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做儿子的,是不能对父皇有怨怼之心的。
伤好以后,秦珩又恢复了自己以前的生活。也许是她坠马一事太过有名,以至于武安侯见她的第一句话便是:“真有出息,竟然会从马上掉下来!”
他容sè恐怖,声音嘶哑,说这话时神情冷淡,又带着些许鄙夷。这是秦珩很少从他脸上看到的。要知道孟师傅对她一直和颜悦sè,耐心十足,除了第一回见面,他没给过她半分坏脸sè。
他对她和皇兄的态度,更是一个大为不同。
秦珩耷拉着脑袋,拿出之前的说辞:“师父莫怪,是弟子愚钝,骑射不佳,当时又走了神,所以才没能制住马,给师父丢人了。”
说起来,她很对不住孟师傅了。武安侯半生戎马,武功高qiáng,他的弟子,竟然能从马上坠落,也算是大笑话了。不知道的,多半要以为是师父教导无方。
武安侯用手杖捣地,发出笃笃声:“伤都好了?”
“好了。”秦珩忙不迭道,“皮外伤,不严重。”
“嗯。”武安侯点头,神sè稍缓,“改日找人再教你骑术。不会骑马怎么行?”
“是,谢师父。”秦珩点头,呆呆一笑。她没有告诉武安侯,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着陆师傅学过骑射了。只是她那时年纪小,骑小马,握轻弓。不过她虽骑术不佳,也没差到直接从马上摔下来的地步。
没必要解释,这是她想要的,不是吗?只可惜很对不住一心教导她的陆师傅和武安侯。
她心想,武安侯找的人八成是三皇兄。之前三皇兄就曾多次教导她武艺。三皇兄对别人冷淡,对她亲切又有耐心,他来教她,也挺好的。
然而这一回,她却是想错了。
她这日回宫,三皇兄秦珣来见她时,带了一个侍卫。
那侍卫十八.九岁左右,身形消瘦,面目普通,规规矩矩冲秦珩行了礼后就站到了一边。
秦珣向四弟介绍:“他叫周成,跟了我好几年,武功高qiáng,忠心耿耿。我现在想把他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