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前方黑沉的沙丘,一座废弃的窑洞就在眼前,推开窑洞漏风的柴门,紫衣男子马上发现有人隐在暗处。
“秦川,你还没走”紫衣男子试探着问,面色不豫。“不是告诉过你,不许跟着我吗”
“二堂哥不回去,我怎么能走”戏谑的笑声响起,与此同时,桌上的蜡烛被点亮,映出一位手执摇扇的白衣青年。“你也知道,我一个人回去没法子交代,要挨奶奶训的。”
被叫做二堂哥的紫衣男子…秦枫,抬眼凝视他片刻,直到白衣青年脸上的笑容不再玩世不恭,才不以为然哼声道:“我是不是听错了,你秦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会怕奶奶的训”
“不是胆小,而是遵循族长的命令!”白衣青年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秦枫闻言,更加不以为然。“是吗那你告诉我,是谁十四岁起就开始屡犯家规,私自游走江湖不算,还到处惹是生非
有一次,嗯,甚至骗人家峨嵋派的小&x59d1;&x5a18;开荤吃肉,结果让峨嵋掌门知道后,捉到峨嵋后山整整关了三个月,最后还是由我爹出面,才勉强给放出来的”
“呃…”白衣青年脸色一窒,扇子急摇几下。“二堂哥记性真好,多年前的这点小事还记得一清二楚!那时我年少无知,看那个小尼姑面有菜色,实在可怜,才想骗她吃点肉,没想到竟会惹上那个老尼姑…”
“真是这样吗我怎么听说有人看中蛾嵋派一个法名慧心的小尼姑,想骗人家破戒还俗”
“我说堂哥,你我好歹是族里的好兄弟,你就饶了小弟,别提那些沉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吧”白衣青年的脸色益发窘迫,扇子摇得更急。“小弟这几年可是洗心革面、痛定思痛,一切只为秦家的利益着想…”
“一切只为秦家的利益着想”秦枫挑眉看他。
“当然啦!”白衣青年使劲点头。“要不奶奶也不会对我信任有加,派我出来找你了。”
“你出来真是为了找我”秦枫斜斜瞟他一眼。“不是在家里待腻了,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玩吧”
“信不信由你!”白衣青年听他语气,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无法说清楚,只好摆出哀兵必胜的姿态,动之以情。
“二堂哥,自大堂哥死后,你在江湖上闲逛也有三年多了吧天大的怨气也该消了。如今奶奶年纪大了,代理族长之位早已心余力绌。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秦家自然也不可一日无主,奶奶说她撑不了多少时候,叫你火速回家,接替族长之位。”
秦枫无动于衷看着堂弟故作深情的脸。
“逆天教的事办完,我自然会回去。”他哼一声。
“不会吧”秦川夸张地怪叫,见秦枫脸色不悦,赶紧改口道:“当然了,二堂哥武功高强,想必不把那些专>吸>别人内力的>吸>血鬼放在眼里,可是…他们又没惹上我们秦家,而且我出来时,奶奶再三交代叫你马上回家,不许乱管闲事,更不许管逆天教的事,我看你…”“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定。”秦枫挥手打断他的话。
“啊,这可难办了。”二堂哥在外餐风露宿的日子也过了三年,怎么还倔得像头驴
“知道难办就早点给我回去,别来烦我。”秦枫斜睨着他,不为所动。
“回去我一个人”秦川想了会儿,死命摇头道:“不行,奶奶交代的事,我不能这样敷衍。嗯,我看不如这样,我死缠烂打跟着你,你到哪儿我到哪儿,直到你答应跟我回去为止,怎么样”
见秦枫忽然举步向前,他连忙出声阻止道:“喂,喂,二堂哥,你站在那儿就可以了,走过来做什么”千万别动手啊,他是打不过他的,从小苞二堂哥打架,自己只有挨拳头的份!
“腿长在你身上,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若碍手碍脚坏了我的事,别怪我到时候不客气!”秦枫径直走向土炕,看都不看他一眼,下逐客令。“现在我累了,要睡觉,你出去。”
“出去”秦川朝外看了看,一撇嘴。“二堂哥,外面很冷的,我若是因此受了风寒,你肯定过意不去。我看我今天就委屈点,将就和你挤一夜就好。”
“你生不生病必我什么事,”秦枫头也不回,冷冷道:“而且,我对男人上我的床没兴趣。”
“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说话别那么冷酷好不好”秦川挥着扇子抗议,不满的神情一目了然。
“冷酷”秦枫扭头,眸色幽暗地注视他好一阵。“行,我就让你瞧瞧什么叫冷酷!”说话的同时,他右掌挥出,秦川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阵掌风吹撞到破旧不堪的门扉上。
门应声而倒,秦川也跟着跌到地上,不痛、却满身狼狈。
“二堂哥,不是说好不动手的,你这是做什么…”他话音未落,漆黑的眼眸却倏地直勾勾盯向门外。
十几步开外站着一个娇小女孩,圆圆的眼睛,弯弯的眉,鼻子小巧挺直,乍看之下玲珑剔透,令人很有好感,只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应该还待在父母身边撒娇,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不毛之地上
女孩也有几分慌乱,带着戒备的眼神瞪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和窑洞门一起飞出来。
见女孩戒心十足,秦川也不在意,站起身拍拍身上尘土,笑容满面地走过去。“姑娘从哪儿来有事吗”
女孩咬着下唇,欲言又止半天后,才吞着口水道:“我叫易卉茱,刚才被人抢了包袱,看见这里有亮光,就来找个落脚的地方。请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我帮忙吗”说到最后,她双手捏住宝剑,瞪圆的眼睛里多了抹隐忍不住的好奇。
听她说话的声音既清脆又好听,秦川对她的好感马上又上升了几分。
“易姑娘,这间窑洞本来就是过往商队临时住人用的,姑娘&x5c3d;&x7ba1;进来休息。至于我嘛,堂哥跟我闹着玩,姑娘别当一回事。”
女孩闻言,嘴角上弯,露出让人赏心悦目的甜美笑容。
“听公子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既然别人答应和她分享,自己就不用客气了。“那么…公子,我进去了。”
露宿野外三天,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深刻经历,这间从前看一眼都嫌多的破旧窑洞,如今在她眼里,已然成为美丽的温暖天堂。
然而就在这时…
“不行,她不能住这里!”
冷淡的声音忽然响起,秦枫不知什么时候站到门前,用身子挡住易卉茱的路。
“你…”意外见到秦枫,易卉茱吃了一惊,眼睛瞪得溜圆。
“为什么不行二堂哥,扶危济困才是武林中人本色嘛!”秦川赶紧抗议,又觉得自己讲话好有气势,眼睛忍不住睇向易卉茱,发现她正直勾勾瞪着秦枫,当下不满地哼声。“易姑娘,我长得也很帅啊,难得心肠又好,你这么看他,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他帅”易卉茱呆了呆,这才发现眼前是一张刀雕斧凿的英俊面容,脸蛋不禁一红。“我才没那么花痴呢!”她大声否认,又加上一句补充说明。“要不是他抢了我的包袱,谁要看他!”
“你说什么”秦川一向嬉笑的脸露出少有的错愕。“你说谁抢你的包袱”是不是他耳朵有病,听错了
“就是他!”易卉茱想也不想,纤手直指秦枫。
“不可能!”素来心高气傲的二堂哥会抢人包袱、而且是抢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孩的包袱秦川一脸震惊,扭头瞪向秦枫。“不会是真的吧你没抢过她的包袱吧”
“抢了。”懒得理会两人大惊小敝的样子,秦枫转身走回炕前平淡地说:“她是逆天教的爪牙。”
“逆天教的爪牙”秦川不禁又是一惊。
“他血口喷人!”易卉茱怒气上涌,像只小老虎一样瞪着秦枫,一时拿不定主意…她好想将这个牛一样跩的男人打一顿,又怕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见两人皆是一副不容质疑的样子,秦川头都晕了,不知该信谁的话。
照理说二堂哥不会撒谎,可是…瞧着义愤填膺的易卉茱,又觉得她也不像在说假话,迟疑了一下,他小声问:“易姑娘,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当然我不是在怀疑你,但你一个女孩子家单身出现在这里,毕竟让人满在意的。”
易卉茱沉默了一阵,扭头看他,见他目光诚挚,终于轻道:“我来图海戈壁,是为了找人。”
“找人”今晚错愕连连,全拜这位易姑娘所赐,秦川看她不但表情认真,连说话的语气都很严肃,不禁好奇地问:“找谁肯定是个很重要的人吧…”竟能令一个娇娇女娃单身涉险,不简单!
易卉茱闻言,又犹豫了下,才哼声道:“是个二十五、六岁上下,右手小指上带着枚冷玉翡翠戒的公子,不知道你见过没有…”她赫然发现秦川的表情变得很古怪,不禁微怔,一头雾水地问:“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没什么。”秦川强笑着摇头,目光却锁住秦枫。
土炕上的秦枫一脸若无其事,彷佛什么都不曾听见一样。
易卉茱不明白秦川的表情为什么会如此奇怪,不过,她现在没心思管啦!
“公子,我三天三夜没好好睡觉,要休息了。”
说着,也不管秦川有没有点头,自顾自走进窑洞,面露渴望地看了土炕一眼,见到秦枫,又狠狠瞪他一记,而后扭开头,手脚俐落地抖开身上的披风铺到地上,自己则跟着躺下,裹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