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样像我本科的时候,考前突击。”庭霜对着笔记本电脑做笔记,“我其实修过《经济管理》,还选修过《国际商法》,当时觉得以后会用到,不过学得很粗浅,现在都不太记得了……” 他讲话的声音渐渐弱下去,盯着电脑屏幕半天,突然:“cào。” 柏昌意:“怎么了。” 庭霜震惊地看着屏幕上的字:“……我妈居然现在还是robo的股东,有15%的股份。他们离婚之后我妈就再也没有管过公司的事,连我爸的面都不见,我还以为她那个时候就把股份全卖给其他股东了……我得问一下她。” 他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凌晨两点了:“现在她肯定睡了,白天再问吧。” “你也睡觉。”柏昌意说,“倒一下时差。” “嗯。”庭霜合上电脑,走到柏昌意的椅背后,俯身搂住他的脖子,半是tiáo情半是监工,“亲爱的,你的项目计划书写得怎么样了?” 柏昌意说:“你要是老板,一定是最会压榨员工的老板。” “我是……榨汁机。”庭霜在柏昌意耳边说,“只有你能用的那种。” 说罢,他就绕到柏昌意身前,跨坐在柏昌意大腿上。 两人相拥,接一个绵长的吻,然后一起去睡觉。 没有做更多。 庭霜心里一直悬着一根线,线的另一头挂在医院里的祝敖身上。这一点,柏昌意当然明白。 第二天早上庭霜醒来的时候发现柏昌意已经在工作。 他也不说话,就一直坐在床上看柏昌意。 “过来吃早餐。”柏昌意看他一眼,视线又转回电脑屏幕上,“有小笼包,烧麦,油条和豆浆。都是热的。不想吃的话楼下也有别的。” 庭霜走过去,也不刷牙,直接就拿起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顿时香汁四溢。 食物和幸福一个味道。 “为什么我跟你在一起就总觉得这么……就……每天醒来的时候我都对刚刚开始的这一天期待得不得了。”他用吃完小笼包的油嘴亲了一下柏昌意,又叼了根油条,去拉窗帘,“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晨光扑面而来,洒满他的手臂、xiōng膛、双腿还有光着的脚背。 满室明媚。 他坐到窗台上,啃着油条,看看楼下的行人与车辆,再转头看看正在工作的柏昌意:“就,特别qiáng烈地感觉到……活着。” 就像阳光,就像夏天,就像不尽的野草,年复一年地旺盛。 柏昌意抬眼看庭霜:“我明白。” 庭霜对柏昌意笑,然后又去看窗外。 吃完东西,他打电话给庭芸,讲了这几天发生的事,约她一起吃午饭。 “啊。”他挂了电话才想起来,忘了问柏昌意的意见,“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看你。”柏昌意说。 “我想要你去。”庭霜说,“你放心,我妈不会像我爸那么对你的。我和我妈的关系……怎么说,不是很像mǔ_zǐ。因为我不是跟着她一起长大的……” 庭芸和祝敖离婚的时候庭霜还很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见不到庭芸,就有点忘了庭芸的长相。庭芸离婚后第一次来看他的时候,带他去游乐园,庭芸去给他买冰淇淋,他在旁边乱跑,走丢了,还抓着别的阿姨的衣角一个劲地叫妈妈。 “她一直拿这件事笑我。”庭霜跟柏昌意讲这事,讲着讲着自己也觉得很好笑,“所以后来我都不叫她妈,我叫她庭芸女士。” 而庭芸女士叫庭霜:“小庭先生。” 像跟老朋友会面那样。 庭霜上前跟她拥抱,然后介绍柏昌意:“这是我的……嗯。” 那个“嗯”仿佛含了无穷意味。 “小庭先生眼光很高嘛。”庭芸笑着tiáo侃完庭霜,去跟柏昌意握了一下手。 之后她对待柏昌意,就像对待好朋友的男朋友那样,没有好奇心,不打听任何事,礼貌地保持适当距离。 进了包间,点好菜,庭霜边给庭芸添茶边说:“今天下午我打算去看看我爸。” “嗯。”庭芸应一声。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庭霜问。 “不了吧。”庭芸笑了一下,说话很直接,“我不想他死,但是这离‘我想去看他’还远得很。好了,小庭先生,我们谈正事,你想要我干什么?” “那行。”庭霜直奔正题,“电话里我也说了,robo周一有临时股东会会议,你也是股东,他们没通知你吗?” “没有。”庭芸抿了一口茶,“二十年前我就跟祝敖说了,公司的事不要找我,分红打到我的账户里就行。” 庭霜想了想,问:“那你们当时有写什么书面协议吗?比如说,你允许他们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开股东会,或者修改公司章程……这之类的。” “没有,就是口头说了一下。”庭芸回忆了一下,“二十年前robo根本没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一些小民企做事方式都还很原始,我记得当时公司连法务部都没有。” 形势有利。 庭霜拿出上午准备好的委托书,递给庭芸:“那,你能不能暂时委托我来代你行使部分股东权益?” 她浏览了一遍委托书,在末尾签了字:“你还在上学,我都没跟你聊过这些,其实这些以后也都是你的。之前的分红我都帮你做了投资,大部分是不动产,准备等你单独立户以后再转到你名下。” “啊?”庭霜指了一下自己,“给我?那你怎么办?” 他一直都怕庭芸生活得不好。 “什么怎么办?”庭芸好笑,“这些本来就是准备给你的。” 庭霜说:“但是我有能力养活自己。” “我知道,你从没让我担心过。但是……”庭芸想了一下,“有代际积累还是不一样。我和祝敖是白手起家的,所以我们当时的选择少很多。” 聊了几句,菜上来,每人有一盅红枣桂圆jī汤。 “这家的招牌。”庭芸笑说,“我想你们在德国应该挺少喝到这种的,尝尝。” “好……”庭霜拿起汤匙搅了搅汤。 他不吃红枣。 柏昌意什么也没说,只是一边聊天一边不着痕迹地把庭霜那盅汤也给喝完了。